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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凤架山的山道上,马蹄下的碎石在鞋底发出细碎呻吟,季生鱼望着前方蜿蜒如蛇脊的羊肠小道,指节不自觉地叩了叩腰间玉笛。

千千阙歌正蹲古道旁,三枚铜钱在掌心翻飞如蝶,突然朝深不见底的渊谷抛去。

\"叮\"的一声脆响撞上岩壁,他忽然笑起来:\"三枚都卡在石缝里,今日赌运怕是要破局。\"

话音未落,西北方传来马蹄铁撞击燧石的锐响。

季生鱼瞳孔微缩,指腹摩挲着笛孔间沁凉的青玉纹路。

千流峡的罡风裹挟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两侧峭壁宛如被巨斧劈开,裸露的赤褐色岩层里嵌着千万年凝结的晶簇,折射出刀刃般的冷光。

他们头顶的天空被挤压成一线惨白,几片碎云正被疾风撕扯着掠过嶙峋的崖角。

蒋卜赢的玄铁重靴踏碎满地晶砂时,峡谷深处传来第三十七声鹰唳。

这位霸刀宗少主解下墨色大氅的动作像是卸下某种伪装,露出腰间九环金背三尺唐刀,刀鞘上铸着七道血槽。

蒋卜赢望着前方古道上的两人,笑道:“季少门主倒是会挑地方。”

他笑着踩碎脚边一株赤血兰,花汁溅在岩壁上如同凝固的残阳,继续说道:\"千流峡十二道鬼门关,更有上百道天生地养的阵法纹路,若运用得当,越级杀敌也不算什么难事。\"

季生鱼上前劝道:“少宗主何不就此退去?”

蒋卜赢微微摇头:“有些人,就不该存在 更何况自古以来,刀就该在剑前面。”

千千阙歌接话说道:“这个世界,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前后之分,曾经的剑宗在前,霸刀在后,如今前后换了位置,所以…蒋兄的自古以来,倒是站不住一点理。”

蒋卜赢笑道:“都说你千千阙歌逢赌必输,不知在我来之前,你那几枚铜钱是赢是输?”

千千阙歌一脸玩味道:“你说是赢是输?”

蒋卜赢拔刀一指:“如今天下大乱,宗门时代也是到了头,我相信你二人,还有其他宗门弟子,但凡有些眼光,都能看出此战的结果必然走向一个新的时代。

往往这个时候,总会出现一些异类,而剑宗就是这个异类,若不将这个异类彻底铲除,未来大势必有剑宗一席之地。

到时候,无论是对我霸刀宗,还是你们逍遥门与雨门,都会是一个阻碍,还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而我蒋卜赢自然也知道你二人有那书上写的狗屁正义,所以今天这战我们就多动手,别废话。”

季生鱼知道这个理说得通,但蒋卜赢却不接受,于是抽出玉笛横在唇边,笛声未起,峡谷突然震颤起来。

上方三百丈处,被岁月侵蚀的岩层剥落数块巨石,裹着晶砂与硫磺粉尘轰然坠落。

千千阙歌袖中银链如灵蛇出洞,在三人头顶织成细密罗网,金石相撞的火星坠入深谷,照亮了蒋卜赢刀柄上暗刻的饕餮纹。

\"凤架山上的剑宗之人动不得。\"季生鱼放下玉笛时,崖壁间残留的笛音仍在与风声纠缠,\"百年前灭剑一战,导致宗门时代落末,如今剑宗突起,蒋少主当真不知其中因果?\"

季生鱼说这话时,目光望着蒋卜赢腰间晃动的霸刀宗白金令牌,那上面刻着“荣耀”二字,可这两个字却是用剑宗数万弟子的血换来。

蒋卜赢突然纵声长笑,震得岩缝里的毒蝎纷纷坠崖。

他反手抽刀的动作带起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刀锋劈开的气流卷起满地赤砂:\"季少门主在看什么?你逍遥门黄金令牌的含金量可比我这重多了,现在开始装圣人了,一百年前怎不见你逍遥门出一个悲天悯人的圣人?”

刀尖划过的轨迹突然凝滞,渊谷间铜币声嗡鸣,竟与地底传来的汩汩水声共鸣,却又互相压制。

季生鱼这才惊觉脚下岩层深处暗河奔涌,而蒋卜赢的刀势正引动着地脉水气。

千千阙歌突然掷出三枚骰子,骨制品撞击岩壁的脆响打断了某种无形气机。

其中一枚骰子滚到蒋卜赢脚边,鲜红的四点朝上。

“蒋兄,这个点数,赌你接不住季兄七音剑笛。\"千千阙歌说这话时袖中银链已缠住上方突出的鹰嘴岩,整个人如纸鸢般荡向对面峭壁。

几乎同时,季生鱼的玉笛迸出第一个音符,声波在狭窄的峡谷中叠成肉眼可见的涟漪。

蒋卜赢挥刀斩碎音浪,刀气劈在岩壁上凿出三丈沟壑。

第二声笛音接踵而至时,他靴底突然炸开气劲,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天而起。

季生鱼足尖点过飞溅的碎石,玉笛在指尖旋出青芒,第三声笛音竟凝成实质的冰锥。上方百丈处传来锁链崩断的锐响,千千阙歌借势下坠,银链绞住蒋卜赢的刀柄,两股力道相撞的瞬间,岩层中蛰伏的晶簇突然爆裂。

漫天晶粉被笛音催成致命暗器时,蒋卜赢突然弃刀后仰。

他坠落的轨迹恰好避开三道音刃,左手拍击岩壁借力翻身,右掌已握住深嵌石中的刀柄。

季生鱼瞳孔骤缩,那刀锋上不知何时缠满了暗红色藤蔓,正疯狂吸食着岩缝渗出的赤水。

千流峡突然响起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地底暗河冲破岩层,裹挟着硫磺与毒雾冲天而起

千千阙歌的银链在洪流中织成囚笼,季生鱼的第七声笛音终于冲破水幕。

音波撕裂蒋卜赢的护体罡气时,所有人都看见他嘴角溢出的血线染红了胸前的蟠龙纹。

霸刀宗少主踉跄后退三步,刀尖插入岩层划出十丈火星,最终停在一处突起的晶柱前。他抹去嘴角血迹的笑声比刀锋更冷:\"本以为高看了你千千阙歌,却没想到还是看低了你,逢赌必输当真可笑,今日这局,蒋某记下了。\"说罢挥刀横扫,借着强大的刀劲转身离开。。

季生鱼收起玉笛时,发现七音剑笛出现裂缝。

千千阙歌抬手收回扔出去的骰子,然后抬头笑道:“方才那赌局,其实我押的是蒋卜赢接得住,果然还是输了。”

峡谷间突然风起,吹动二人散落肩上的长发,当目光相交之时,彼此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二人转身离开,并未向凤架山离去,而是东北中原方向。

此时败走的蒋卜赢就像重归死寂的峡谷,看似风平浪静,可地底暗流在岩层深处永不停歇地奔涌,像极了人心深处永不餍足的贪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