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上班么？好像我离开了这些天，你每天都去，不休息一下吗？”
艾薇苦笑了一下，眼神中透出无奈：“我能做决定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重的意味，“这座城市都被占领了，哪有选择的余地。”
道里希伸出手，轻轻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温柔，“如果你不想去，当然可以。”
她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看道里希脖颈间一片青紫的伤痕，“你怎么受伤了？”
“和容答发生了一些矛盾。”道里希的声音很淡，语气意味不明。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看起来很严重。”
道里希目光锁住她的眼睛，看她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抬起手，手指抚上自己颈间那片伤痕，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在意么？那是关心他，还是关心我？”
她微愣，须臾，脸上绽出一抹温柔笑意，眼中波光流转，“你。你这次怎么会走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很快会回来的。”
道里希看着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语气轻松：“本来早就该回来的，但家人一直拖着我去做各种检查，开各种会议，所以耽误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去登陆英国本土了。”艾薇的声音有些飘忽，目光转向车内的一份报纸，随手拿了起来。
其实这边的报纸也报道过英德空战，但大部分都是关于德国的胜利，英国似乎马上便会投降，来削弱民众的信心和希望。
道里希顺着她的动作瞥了一眼报纸，嘴角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艾薇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报纸，指节发白。看来，德国空军在不列颠空战中恐怕并不顺利，甚至大概并不能取得胜利。
沉默在车内蔓延，片刻后，道里希打破了寂静：“我拿来了相册，你的呢？”他的声音温和，仿佛想用这个话题驱散空气中的沉重。
“在之前打电话的那栋房子里，之前过去时，顺便拿过去了。”
“那去看下吧。”
“好。”
道里希敲了敲车窗，在车下的司机上了车，听闻命令发动车辆，前往不远处的别墅里。
大厅内，桌子上果然有一本相册，道里希拿起，翻开第一页，一张小小的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上是年幼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碎花裙，裙摆有些褶皱，肉嘟嘟的小脸上，眼睛犹如清澈的湖水，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
道里希的目光瞬间被这张照片牢牢吸引，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与惊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你小时候怎么这么可爱。”
他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孩的脸庞，仿佛能触碰到她儿时的柔软。
“好像，每一年都有照片。”
翻到下一页，空白处，有几个名字，艾西莉雅，艾薇，席乐梵。其中，艾希迪亚下面还被圈起来了，这是什么？
艾薇回答，“这是父母发现怀孕时起的名字，男女都有，这一页是女生的名字，本来定的是艾西里亚，但是爸爸说不知道为什么抱起我的瞬间，脑海里想过了艾薇这个名字。”
“说可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于是便记录了下来。”
道里希轻笑，顺手拿过桌上的纸笔，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两人靠的很近，她能感觉到他胸膛震动，发出低沉的笑声，修长手指写着两人名字，“艾薇源自古英语，很适合你，有坚韧顽强，青春活力的意思。”
艾薇转身就对上了那双眸子，“你的相册呢？”
对方轻笑，俯身，吻了吻她的嘴唇，脑袋后面被大手摁住，固定在原地，能感觉到唇齿间在不断交缠。
半晌，道里希拿过桌上的，“我似乎没有什么好看的。”
相册里的男孩始终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高傲，而且照片数量寥寥无几。
“你就只有这么几张？”
“是的，我不喜欢拍照。”
道里希捧着她那本相册看得津津有味，“还好你似乎不是这样，有很多照片。”
“因为出生时正值战争，父母担心死亡与意外会先来，所以每一年都会去拍照来记录。”
道里希沉默了下，“你的家人很爱你。”
“当然。”艾薇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烁着温暖的光。
“我也是。”道里希轻声补上一句，语气坚定又温柔 。
她没说话，道里希也没在意，继续将下巴放在她肩膀处，一页页翻着相册。
起初，入眼的都是岁月静好的画面，可翻到下一张时，画风突变，她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扭打在一起。
两人揪着对方的衣领，发丝乱翘，似乎打的很激烈，双方表情都很严肃，可因为年纪太小，反倒显得憨态可掬。
道里希看着头发乱七八糟的两个人，“这是在做什么？”
“和人打架。”
“这么凶啊，为什么和人打架？”
艾薇回忆着，那时也是圣诞节，叔叔来了，并给了附近周围孩子分发礼物。但是有一个小孩，非得要小提琴，要求叔叔去商城买，遭到拒绝后，开始咒骂起来。
把她快气死了，跳下母亲怀抱，像个点燃的炮仗一样落了过去，两人瞬时扭打在一起。
双方父母都赶忙去劝架，但叔叔一直在拍照，拍下她凶巴巴的模样，还要将底片印相，带回去一份，她为此还生气了很多天，叔叔哄了很久才肯和好。
回忆起过往，艾薇抿唇轻笑，“以前我在我们小镇上就是很闹腾的孩子，爬树爬墙，之前还掉下来过，把哥哥吓了一跳。”
道里希也露出笑容，他笑起来就没有看起来那么冷厉了，手臂不自觉地微微收紧，微低下头，宽阔的肩膀随之俯低，眉眼间尽是放松与惬意，轻轻说道：“的确很闹腾。”
艾薇的目光停留在儿时照片上，思绪瞬间飘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阳光斑驳地洒在记忆的角落，每一个画面都清晰而温暖。
“那都是很小的时候了，10岁之后就没那么爱闹了。”
道里希额头短暂触碰上她的，神色轻松，像是陷入了对往昔的深深眷恋之中，“是么？看不出来的闹腾，还装的一手乖巧，反差很大。”
“那次你打翻我的点心，很诚恳，眼神里满是无辜，我丝毫没看出来是在演戏。连一向擅长与人周旋、心思敏锐的容答都被骗了过去。”
他微微眯起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回味那段充满趣味的过往，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鲜活起来。
像一个装满秘密的盒子，打开一层，还有一层，藏着那么多让人好奇的过往，每一个细节都在撩拨心弦。
无论是起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轻视，踏入这片陌生的土地，原以为一切都能被轻易看透，谁能想到，刚一落脚，就被现实推翻。
还是在妮娜婚礼上的走廊，第一次表白就被拒绝，却发现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珠，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容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刹那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