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洪水打乱陈东所有节奏。
周晴练手做出来的麻袋给黑暗中带来光明。
现在手里差不多有几十个麻袋,陈东带着王家兄弟先去河边挖沙,周晴和老太太用家里的原材料继续做麻袋。
分工明确,出发!
雨水很大,陈东把唯一的蓑衣给了哑巴,斗笠则分给了王老大。
陈东能感觉出来,哑巴这人有点极端,不想留下不必要的隐患。
仨人顶着大雨冲到河边。
平日安静流淌的吴家河已开始汹涌,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如同泥浆。
天色压抑,河水浑浊,压迫感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雨天在河边挖沙风险极高,水位线始终在变化,一个不留意,很容易陷在泥里。
沉默片刻,陈东把绳子挂在自己腰上,另一头则拴在大树上。
最危险的挖沙他来做,王老大负责往袋子里装,哑巴的力气大,把装填好的沙袋往回运。
雨水让本就湿沉的沙子更加沉重,每次都要吃奶的力气。
而沙坑几乎没有任何承重力,人踩上去瞬间会下陷。
每一步都心惊胆战。
以现在的水流速度,掉下去基本就没了。
……
雨水这么大,队上也会拍出巡逻队。
只不过,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监视水位线,而是确保雨天没人出来。
只要没人出来,那肯定就是安全的。
在东北这地方,洪水始终出现在传闻中。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对洪水没有概念,防备心自然降了下来。
他们仨在外面卖力地挖,正好碰上巡逻队从附近经过。
这么大的雨天,哪能叫人在外面?
巡逻队上前驱赶,陈东只觉得可笑。
现在不准备对抗洪水,反倒是回去躲清闲,这不荒唐吗?
几人对峙的时候,哑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又扛起两个麻袋,准备往家里跑。
眼看巡逻队拦着,陈东索性放下狠话。
“死了不用你负责!该干啥干啥去!”
巡逻队本来就不想招惹陈东。
都知道这小子满肚子心眼,一不小心就吃亏。
况且,雨现在这么大,冻得浑身哆嗦,谁不想早点回去交差?
既然陈东敢这么说,那就大家互相做个证,真要出什么事了,和他们绝对没关系。
虽然大家能互相做证,可按照规定,还是要和吴全友汇报。
吴全友没在家,也没在公社,而是顶着雨水挨家挨户地奔走,现在刚到王二家。
他倒不是担心发洪水,而是担心地里的地瓜。
地瓜是唯一正常生长的农作物,可以说是吴家沟最后的生存保障。
他实在赔不起了!
暴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灾难。
之前,吴家沟所有房子几乎被野猪夷为平地。
吴全友当初发出指示,家家户户都要盖泥坯房,保证冬天有房子住!
房子确实盖了,但不算完整。
很多人家为了抢春种,房盖只用枯草简单遮盖一下。
枯草很密实,应对往年的雨水绝对够了,可在暴雨之下便捉襟见肘。
家家户户的房子都在漏水,大人忙着修房子,小孩拎着水桶在下面接水,免得屋里成了水帘洞。
我吴全友也不磨叽,让所有人都停下,跟他去责任田里疏水。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满脸冷漠。
责任田是集体的,不是自己的。
可房子是自己的,漏水的时候是自己遭罪!
至于地瓜更是跟自己没关系。
反正吃不上饭的时候,上面肯定得给想办法。
吴全友可没有耐心跟他们讲道理,一抬手直接掀翻炕桌。
“妈了个巴子!无法无天!集体不是你们的,是我自己的?”
“秋收的时候你们不吃粮啊?”
吴全友很少发狠,冷不丁一发飙还真有点恫吓力。
王二瘪着嘴,虽然满脸不高兴,但还是准备跟吴全友走。
就在这时,保卫科的人突然闯进来报告,说陈东带人在河边挖沙子,怎么都劝不动。
吴全友眉头一皱。
这么大的雨,陈东不在家里待着,跑到河边干什么?
算了算了,只要他不死,就跟自己没关系。
……
吴全友带人到了责任田,现场比吴全友预想得好很多。
这地瓜已经到了半熟期,根系基本长成,再加上责任田地势较高,水落下来真淹不到地瓜。
看到这,吴全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吴家沟最后的生存保障算是安全了!
不过,这人来都来了,他还是象征性地在附近挖几条临时的疏水沟,便叫人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王二嗤之以鼻。
“我就说没啥事吧?瞎操心!”
“刚才不是你先下地吗?”旁人揶揄道。
王二面色一红:“你们懂啥?那叫给领导面子!你不给他面子,你以后就没面子了!”
“那还玩不?”
“玩个屁”王二使劲摆摆手:“回去生点火,好好睡一觉!这天多适合睡觉啊!”
阴雨天确实适合睡觉。
然而,等众人回去的时候,立马傻在原地,片刻后又破口大骂。
就在他们离开的时间,屋里已经成了水帘洞。
房顶漏下来的水,已经在屋里成了积水坑。
头顶的枯草也终于扛不住了,稀里哗啦地落了满地。
现在根本找不到干稻草,没有半点补救的可能性。
杂种!
吴全友这个杂种!
如果不是他非要把人叫走,咋会变成现在这个状态?
现在好了,全家老小跟着淋雨!
他们只顾着骂吴全友,丝毫没注意到泥墙的变化……
而此时,吴全友正哼着小曲往家里走。
自从看了地瓜,吴全友这心情就好了不少。
下雨天干不了啥,不如回去实实在在补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