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在看到巫师后,想着这难道真是自己的父亲吗?而巫师看青海却又是另一番感触,这小孩原来活下来了,而且,他比以前更加常沉稳了。
他摆出一个极为诚恳而又力量的握手姿势,青海情不自禁又无可抗拒地伸出了手臂,两手相交的瞬间,似乎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青海被自己这个举动震惊了。
司马长鸿的回归,最高兴的就是皇后西门郡羽,米擒将军快马将消息送回了万圣宫。
郡羽皇后第一句就说道:“赶紧将小王子带过来,我要同他一道,迎接大将军的回归。”
将近2年来,她以为表哥死了,她以为小王子永远失去了父亲。
在见到表哥等自由城战士那刻,她立马叫嚷道:“今晚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将城邦里所有的大贵族全部邀请过来,我要举办三天三夜的盛大晚会。”
阳北贤脸皮抽动,深邃的眼神中,浸透寒意。
司马长鸿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缠斗,他略微说了一句:“那个首相大人为了保护你,其阵势可真用心良苦。郡羽,你知道我不喜欢热闹,这些活动都取消了吧。你该知道我的性格。”
西门郡羽说道:“他就是阳北贤,我们之前的兵器材料供应商。”她说得轻描淡写,不带丝毫情感,接着又吩咐道:“大将军需要安静,你们所有人都下去。首相大人、米擒将军,请你们好好款待自由城的盟友。”
司马长鸿无言地扫了一眼阳北贤,接着阴沉着脸,快速离开了。
夜深人静,郡羽皇后特地设下了烛光晚宴,并且配上了精美的点心和素菜以及香茶。她吩咐太监窦鹰去将司马长鸿邀请过来。
一切如同幻境。
晚风习习,月色正浓,秋意绵绵,正是倾诉衷肠的好时节。
当太监到达巫师的府邸时,他已经换上了此前惯用那套肃穆的马褂衫,而米擒将军正好从官邸出来,他没跟太监打招呼,直接离开了。
这几个时辰里,司马长鸿将他想知道的和一些不想知道的,通过米擒将军之口,他了解了个大概。
他呆呆地伫立着,仰望着屋顶之上那积沉的落叶,这可都是战争以来岁月的见证。
然后,他又瞄了瞄屋角处的枯枝,一片衰叶也无,继而陷入深思。
古圣贤说道:“万般惆怅向谁论?凝情立,宫殿欲黄昏。”他没想到国王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同样,连他最爱的表妹,似乎也变了一些,可是,这座宫殿的一切,这灰墙白瓦,古朴的龙形雕塑,明明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不过,从刚刚见面的情形看,表妹在见到自己时,眼中依然散发着光,他感觉到她还是爱着自己的,而且,她还说道:“这个孩子的鼻子、眼睛几乎跟你一模一样。”
司马长鸿大概是长途跋涉太累了,因此看不到她的做作,或许,表妹根本无所谓做作,她是在真情表露她的本性。
可惜,他一想到阳北贤那种凶恶的眼神,他就会闪现出一些恶心透顶的画面,为此他特地问过米擒将军:“阳北贤是郡羽皇后生下孩子后,才来到宫殿的?”米擒将军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我要是说谎,天打雷劈。”
司马长鸿点头说道:“好了,那你下去吧。”等到这件事确定以后,其他诸如龙马古城巫师专政事件,青叶刺杀西门千麟事件,青水利用神鸟与魔法大杀四方事件等等都不足为虑。
不过,白天的遭际,让他对阳北贤一直耿耿于怀。想到他凶狠的眼神,心里就不是滋味,而且,他本能地感觉到,未来,这个家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他跟在窦鹰的身后,他疑惑每走一步这步子就越发沉重一步,最后,他的身体如同灌了铅。
曾经,他以为爱情是纯洁无瑕的,尽管站在他这个年纪来说,他不应该再用20多年前的心态来看待这些事,可是,他爱表妹胜过爱自己千百倍,他无法忍受完美无瑕的梦中情人被任何男人碰触,尽管他明白,这一千多个日子以来,她所承受的压力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她或许只是需要一个释放的空间。
可自己在面对人生至暗时刻,依然坚守了本心,这20年来,他可从来没有碰触过其他女人。
难道只要寂寞和空虚,就可以放弃自己的底线卸下防备,从而随意找一个男人来填补空虚吗?”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司马长鸿走走停停,他不时瞅瞅天上的明月,然后又看看地上被月光拉长的影,接着一声长叹。
他念叨着:“慊慊仰天叹,愁心将何愬。”走了两步,接着扶墙继续叹慰:“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
他就是怀着这样一种极为沉痛又复杂的心态,来到郡羽皇后的闺房的。
他隐隐之中感觉到一道冷凝的目光从黑暗的角落传来,他本能地捕捉到这是白天那个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阳北贤的眼光,可当他扭头搜寻时,他发现角落里空无一物。
在他神色恍惚之际,表妹那略带甜蜜且蕴含无限深情的声音传了过来:“表哥,你进来,咱们很久很久没有秉烛夜谈了。快来,你坐下。”
她的声音柔媚中带着温情。
太监适时地关上了门。
西门郡羽营造的氛围是浪漫而温情的。一束黄色的光将整个房间昀出一片光晕,羽毛床上是一套崭新的锦绣绸缎,新砌的碧螺春,在卧室里散发阵阵扑鼻的清香。
郡羽表妹依然跟早些年一样,她的皮肤吹弹可破,她眉黛如画,笑靥如花,她浑身透出一股香味,兴许再一次孕育了新生命,她浑身上下散着一种成熟女性特有的媚态美,这种美是风情万种的那种美,是其他女子不具备的独特的美。
她的眼中满是柔情,司马长鸿回避着她的眼神,他怕自己胡思乱想,怕自己认为这重新焕发出来的女性魅力是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来了的。
他不想让他们的见面变得尴尬。他喝过一杯酒,默默地看着月华流泻在华贵细腻的锦缎上。
他惊诧自己这次拿的是酒而不是清茶。
西门郡羽在刚见面那刻,就已经察觉到了表哥脸上的异常,而且,她听说了阳北贤的鲁莽行为,甚而,她知道了表哥一定知道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她跟阳北贤的关系。
西门郡羽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她敢爱敢恨,同样敢作敢当,她无意在表哥面前掩藏什么,她知道表哥抑郁的原因,于是说道:“表哥,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你已调查清楚了一切。”
对于潜伏着的讳莫如深的尴尬,司马长鸿诧异表妹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他咬着牙齿说道:“表妹,你该明白我对你的感情,这两年来,我坚强地活了下来,只为再一次见到你,如今我确实见到了你,但请你允许我的怯懦和沉默,或许,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安慰我受伤的心。这么说吧,我的心非常沉痛。”他摁住胸口,心如刀割。
西门郡羽再一次感受到了表哥的颓败,这是他怯懦时一贯的表情。
在战场上,在朝堂上,他可从来不会表现自己的懦弱,可是在情场上,大概是因为20年前留下的阴影,因此他脸上闪现出20年前才有过的黯然,郡羽的内心几乎要融化了,她说道:“表哥,我心里始终有你,我心中也只有你。”她将这话重复了几遍,她担心他理解不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司马长鸿哽咽道:“那他依然在你身边,昨天晚上你还将他留在了房里…”的确,他彻彻底底让米擒将军调查了一番。
西门郡羽挣扎说道:“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表哥,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她眼眸中全是泪水。
司马长鸿:“所以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忘却我们的感情?”他浑身发抖,话一出口,他就恨自己不该责怪她。
西门郡羽没想到表哥固执得有点糊涂,她说道:“表哥,你该明白,你假若不在了,我总得继续活下去,城邦里大小事情…”
司马长鸿正在气头上,他决绝地挡住她递来的酒杯,说道:“所以你将你圣洁的身体交付给那些肮脏的男人?所以你肆无忌惮地将那些男宠带在身边?你该明白,你的身体只属于我。”司马长鸿意外自己会说出如此重话。
西门郡羽瞅了表哥一眼,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总算明白了表哥对待感情有着不可理喻的执拗,他希望的是毫无污染的素洁白雪,希望的是一览无余的秋日碧泉。
她哽咽道:“20年前,青酆大帝同样得到了我的身体?”她愤恨一下,哼着鼻子,语气又转为缓和:“表哥,你应该理解我的难处…”
司马长鸿摇头,固执道:“那个时候你是被逼无奈,我同样无权无势,咱们那时无可奈何,可现在,你有选择的权利,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西门郡羽瞅着他浑浊的双眼,似乎理解到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他的爱是神圣的。
她说道:“表哥,你相信我,只要等到最后一批货物交付,我就将阳北贤赶紧走,我再也不见他了。”
司马长鸿神态稍有缓和,可他依然有点别扭。
西门郡羽适时地将他粗糙的手掌捧在怀里,眼神中满是怜爱和歉疚,她看向表哥,轻声说道:“表哥,我的脊椎酸麻,你给我揉揉。”
此前,每次两人争吵时,这一招百试不爽。她们屡次在这种厮磨中,找回了恋爱时的感觉。
司马长鸿首先瑟缩了一下,几年没有触摸过表妹的身体了,他一阵局促也一阵紧张,终于,他竭力地将手伸了出去。
可就在碰触到她柔软肌肤的一瞬间,又退了回来。
一些肮脏的画面突然在脑中闪现,他捂着头,低沉着,痛苦说道:“表妹,你该理解我对爱情和你身体的向往,今晚不行,我一时难以接受,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西门郡羽无言地待在当场,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表哥的打击是如此之大,她遗憾说道:“表哥,难道你就从此不接受我了吗?曾经,你说过,你可以包容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缺点。”
司马长鸿喝过一杯烈酒,他不想再深入此话题,他还难以接受也难以消化,或许,他需要一段时间,倏尔,他想到了拉祜族毕摩的交代,说道:“我听说青水在这里。”
西门郡羽没想到表哥会在此刻提起这个让人恼怒的话题,说道:“是的,她在这里,她的威胁太大,我打算将她囚禁一辈子。”
司马长鸿站了起来,急促地说道:“不行,你应该马上将她释放。我在迷魂凼那边,去到了一个部落,青水在部落里的被称为水圣女。”
西门郡羽冷笑一声:“是的,我领教过她的水魔法,可是,她现在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司马长鸿正色到:“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有一位水圣女,同样还有一位火圣女,听说,她也有一只神鸟。”
西门郡羽站了起来,她摆弄着黑色的秀发,眼中闪着冷凝之色,说道:“神鸟又能怎样?自从青水大闹高山古城以后,我特地让堂哥西门千玦从蚩尤城运来了200架强力弓弩。这种弓弩威力更甚,而且,有更加标准的校准器。加上本来这里就有的200架弓弩台。现在城墙之上,加上河道边上,一共4百座。就算有5只神鸟,依然会被我们给射下来。”她恢复了自信,同时带着自豪。
司马长鸿不知该作何解释,他只知道表妹脑中的轻浮和骄傲是非常无知的,他提醒道:“我在拉祜族听说,火圣女比水圣女更厉害,她的火魔法可以焚烧世间一切。”
西门郡羽依然不依不饶,继续道:“我不会让她接近宝墩城五百米之内。”
司马长鸿想到了毕摩娜卡波离别前特地交代的,继而严肃说道:“我懂,表妹,我知道宝墩城坚固如铁,易守难攻,但是你想想,火魔法与水魔法,这都是1000年前才有过的神奇魔法。她们的使命不在我们这里,我们没必要伤害她们。当年,在我落入水中的瞬间,我听到了巨龙的怒吼声。相信我吧,水火双圣,可以帮我们抵挡一些更为危险的东西。”
西门郡羽愤然道:“我才不信水火双圣的神奇。我知道你的意思,青海跟我也说过,此前青叶也见过,传说中的死亡军团出现了,巨龙也出现了。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宝墩城兵强马壮,蚩尤城总计来了一万的黄金军团,再加上高山古城的士兵。宝墩城战力在4.8万以上,而且,猛犸巨象总数在500头以上,就算没有水圣女和火圣女,我西门郡羽同样可以击败死亡军团,恶龙怎么了?恶龙也是血肉之躯,它们跟神鸟一样,存在弱点。这么说吧,表哥,我要向世人证明,我西门郡羽对人类的帮助远在所谓的水火双圣以上。”
司马长鸿惊诧于表妹的雄心,纳闷她对权力与荣誉的渴望变得如此之大了,而战争开始前,她只是想要将宝墩城治理好。
他说道:“表妹,请你相信我一次,放过青水吧,传说中的死亡军团远比想象的恐怖。恶龙更是无懈可击。”
西门郡羽恼怒说道:“她哥哥青山害死我们儿子的青麟,我扣押她两姊妹怎么了?我不想再谈论此事,现在可是宝墩城最强大的时刻。”
司马长鸿纳闷表妹变得如此固执,他说道:“我很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西门郡羽一阵心酸,这可是表哥第一次拒绝自己的柔情,她没想到,此前千盼万盼,日思夜思的见面,结果会是这样。
而且,表哥似乎变得懦弱了,不再是此前那样运帆狞鸢、气吞万里了。
西门郡羽看着表哥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流下了两滴清泪,然后转过身去,躲在阴暗里,孤独的烛火,将冰冷的影照在了地上。
其实,她骨子里最爱的人是表哥,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其他男人,阳北贤仅仅是她手上一个玩偶。
她囚禁青水,甚至嘲讽所谓的火圣女,那也不过是认为,只有自己才应该是这个平原上的女王,其他女人只能仰望自己。
第二天,阳北贤一直跟西门郡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皇后娘娘有意避开他。
可是,阳矿主总拿首相大人的身份以城邦有要事为由靠近她,这无疑让司马长鸿恼怒不已,对此,皇后娘娘只好说道:“首相大人,请你以后有啥事直接向国王陛下汇报。这座城邦有了新的主人。”
阳北贤阴鸷着脸,应了一声。
这几个月来,可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他终于实现了年轻时候许下的承诺,他记得15岁那年,他读到古圣贤写就的歌词时,被这句话震撼得无以复加——“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于今,他站到了这座辉煌城邦的最顶端,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此刻,正是他实现人生宏伟蓝图的时机,就连此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都在自己胯下欲仙欲死,他更是嚣张得不可一世,他相信不出三年,大西海阳氏家族一定能在都广平原大放异彩。
可是,就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司马长鸿回来了。
他的回来,意味着未来云谲波诡!
这个不合时宜的男人会改变这一切。
对于巫师他可非常了解,早些年,在矿区时,他就知道他有着极为深湛的城府,而现在他更是深刻体验到了他的智慧。
这个家伙,牢牢占据了西门郡羽的内心。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一个挑战,一座大山。
巫师越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就越是要挑起事端。
第三天朝堂会议之后,司马长鸿正在跟青海聊着城邦之外的事项。
首相大人择准时机,在巫师刚要离开那刻,凑到了身边,极尽揶揄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玉体勾魂摄魄,直如二八淑女,让人流连忘返。”
巫师司马长鸿闻言一阵气恼,他恨不得立马将其斩于胯下。
表妹容不得任何人猥亵。
阳北贤依旧不知所谓的露出嘲讽之色,司马长鸿几乎控制不住地拔出了钢刀,这时米擒将军与青海过来了。
米擒将军横挡在阳北贤身前,此前他一直被他欺压,大将军回来后,他总算扳回了一城。
他想直接杀了这个利欲熏心的粗鲁家伙。
青海知道他俩之间势同水火,但他明白两人的重要性,于是支开了首相大人。
借着别的话题,又将巫师拉拢过来,带着疑惑问道:“你说这个世界上,有超过1000岁的老人?”
司马长鸿说道:“是的,我在迷魂凼另一头见到了,而且,那边超过500岁的老人,很多。”
青海陷入恍惚之中,接着就着昨日谈过的话题,问道:“你是说那位千岁智者,要你去寻找一位叫扎古斯的老人,而他一直在寻找五根权力之杖?”
司马长鸿说道:“是的,而且,他说扎古斯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受到了权杖的呼唤,他相信他才是权杖的主人。听说,他离开拉祜族900多年了。”
青海严肃说道:“据我所知青铜权杖的主人是蚕丛,当年飞将军的儿子。”
司马鸿听说谣言成真,问道:“可确定是真正的青铜权杖?”
青海道:“的的确确,如假包换。蚕丛拿了!”
司马长鸿问道:“我听说他现在统领关外的野人,现在又将什邡古城收入囊中,他还想进一步吞噬宝墩城?”他意外当年飞将军会在人世间留下这样一位人中龙凤。
青海说道:“对的…”
司马长鸿坐在石凳上,木然地盯着梧桐树上的残叶,“死亡军团”、“神鸟毕方”“青龙、白虎”等等这些奇怪的事,纷至沓来,倒让他目不暇接,思绪纷乱。
而就在这个时候,宝墩城外吹响了警报。这警报声嘹亮、急促,而且显得极为仓皇,似乎遇到了特别重大的状况。
的确,蚕丛来了、火圣女小小来了、青玉来了、高歌来了、丁钰橙、阳科泉、魏兵、涂磊、涂苏、姜维、曾凡、马竞,石悦海等2万大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