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一听,脸都绿了,酒碗往桌上一砸,骂骂咧咧地站起身。
可他刚迈出两步,身后却传来一阵哄笑,笑得他背脊发凉。
与此同时,李东生刚从厂子里回来,风尘仆仆地进了村。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几个老娘们儿凑在一块儿嚼舌头。
“听说了没?春生那小子,又开始赌钱了!沈兰芬怕是没几天了!”
“啧啧,李春生那德行,能伺候人?等着瞧吧,准得出幺蛾子!”
李东生脚步一顿,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没吭声,径直往家走,可脑子里却转开了:李春生,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李东生回到家里的时候,屋里一股柴火味儿混着炖肉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脱下外套,甩了甩肩上的尘土,刚想喊金花一声,就听见里屋传来二姐的声音,夹着几分急切。
“东生,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了没?春生那混账又惹事儿了!”
李东生愣了愣,抬眼一看,二姐正站在堂屋中央,双手叉腰,脸憋得通红,像是刚跟谁吵了一架。
金花站在一旁,低头剥着蒜,眼神却时不时往这边瞟,显然也在等着他的反应。
李东生眉头微皱,随手把手里的布袋放在桌子上。
“听说了,管她呢,我无所谓。”
二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说你怎么这么冷血?再怎么说,虽然娘跟春生那德行确实让人寒心,但是村里人怎么想啊。”
话没说完,李秋生突然插嘴。
“二姐,你管这个干啥?哥安排得妥妥的,村长盯着春生呢,出不了大事的。你老操这心做啥?”
二姐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你懂啥?”
她转头看着李东生,语气带着几分恳求:“东生,要不咱还是……”
“不行。”
李东生打断她,“二姐,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有些事,我心里有数。”
李秋生似乎察觉到二姐还想再开口,不知道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还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打圆场。
“二姐,哥说的对,你就别掺和了。要不,咱晚上我给你抓点野鸡,炖一锅炖菜得了。”
“去你的!”
二姐站起来,瞪了他一眼,“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算了,我懒得管你俩,我走了!”
她拎起棉袄就往门外走,边走边回头补上一句。
“东生,我这次不多说了,但你啊,心里还是多掂量掂量!”
看着二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屋里一时寂静了下来,只剩李秋生嚼草杆子的轻微声音。
“哥。”
李秋生转向李东生,眨了眨眼睛,“你是真打算这么整李春生啊?”
李东生抬起眼,脸上泛起戏谑的笑:“你不是也认同了。”
他刚想拿东西,转头却发现金花站在门口,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李秋生见状就知道俩人有话说,直接跑了出去。
金花走进来,轻轻关上门,也没坐下,只靠在门边,定定地看着李东生。
她的嘴角动了动,最后低声说道:“东生,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李东生愣了一下,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随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就像骤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走到金花面前。
“过了?沈兰芬早就欠了我们的,现在我不仅要她活着受苦,连死我都要让她死得没尊严。这是‘过’吗?”
李东生现在完全是为原主打抱不平。
金花没有被他吓住,眼神中有一种复杂的深沉。
“她是欠你的,可你这样折磨人,她过的日子怕是生不如死了。”
李东生笑了,笑得眼里透着寒意又带着庄重的嘲弄。
他凑过去,几乎贴上金花的脸,低声说道:“可是你跟妙妙就不讨厌她了?”
金花的眼神微微一颤,像是被李东生的话刺中了某处。
她害怕的后退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剩窗外夜风吹过,带起一阵低低的呼啸。
李东生盯着她,嘴角的冷笑渐渐收敛。
他往前迈了一步,语气放缓。
“金花,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还是说,你心软了,觉得沈兰芬那老东西怪可怜的?”
金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怒意。
“你别瞎猜!我心软她干什么,我只是觉的自己不认识你…..”
她说到一半,声音却弱了下去,像是被自己的情绪堵住了喉咙。
她转过身,背对李东生,低头揉了揉额角,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这样……是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你不应该因为她那么一个人变坏的。”
李东生愣住了。
他没想到金花会说出这话。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只有灶台边烧水的水壶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他走过去,想伸手碰碰金花的肩膀,手却在半空僵住,最终缓缓放下。
“搭进去?”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嘲,“金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金花没吭声,背影却微微一僵。
她慢慢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了李东生一眼,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推门走了出去。
另一边村路上,二姐裹紧了棉袄,低着头走得飞快。
远处几声狗吠断续传来,衬得四周更静。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沈兰芬那张憔悴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都甩不掉。
刚拐过一个弯,二姐脚步一顿,远远瞧见李春生背着沈兰芬,步子踉跄地朝村头药房走去。
月光下,李春生的脸阴得很差,沈兰芬耷拉着头,像是没了气息。
二姐心头一紧,想上前喊一声,可脚像是被钉住了,动弹不得。
她犹豫片刻,终究没开口,只是悄悄跟在后面,借着夜色的掩护,远远吊着两人。
紧接着她看见李春生进了药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攥着一包药,脸色更难看了。
他低头看了眼沈兰芬,嘴里嘀咕了句什么,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二姐站在原地,等他们走远了,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药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