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亲密接触后,在光天化日下面对面,确实有些怪怪的。
羞羞的。
色色的。
佟嫂子悄声对佟大说:
“哎,老头子,你看这小俩口,今日是怎的了。我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佟大心很大,啥也看不出来,净顾着给来福梳毛:
“哪里怪?我看着跟平时没啥不同。”
佟嫂子撇了撇嘴:
“我觉着他俩,眼神那个火热,中间好像有跟什么东西,连着他们两双眼睛似的。”
佟嫂子若是生活在现代,就会明白,这个叫做:
眼神拉丝。
不过在这含蓄且没文化的古代,她只能尽己所能地描述了。
所以佟大不理解也是很正常:
“什么东西?不会是给鬼上身了吧?”
佟嫂子:……
气得把来福的食盆摔到他面前:
“跟你说话没一句能用的,你就配跟狗过一辈子!”
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佟大也很冤枉,嘟囔道:
“你这不是骂自己是狗吗……”
隋准扶着佟秀晒了会儿太阳,然后又回屋歇息去了。
他还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拿吃的,拿被子,拿泡脚水,伺候得无微不至。
看得佟嫂子又欣慰又心酸,于是又把佟大揪出来打了一顿。
隋准殷勤地伺候了两日,佟秀终于是好了。
说来也奇怪,他这回是真的好了,身子骨日渐一日地结实起来,又回到了从前。
这便是意外之喜了。
隋准以此为由,胡诌些“夫妻和睦有助于内调”之类的歪理邪说,又哄着佟秀做了几次。
一开始,佟秀害羞得紧,放不开,又怕疼。
但几次之后,慢慢习惯了,倒也咂摸出味道来,自己也愿意了。
总之,小两口的日子越发滋润,从佟秀莹白嫩滑还发光的小脸蛋,就能看出来。
季云星再来家里玩时,便大吃一惊:
“秀秀,你吃仙丹了?怎变得那么好看!”
说完又呸呸好几声,解释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你以前也好看来着,但如今这皮肤水嫩得呀,扎眼得很,京中许多千金小姐都比不得你了。”
“是怎么做到的?”季云星渴望地问。
佟秀脸都红了。
怎么做到的,当然是做,到的。
他哪好意思说呀。
只好随便胡扯几句,将季云星哄过去。
季云星倒也好哄,佟秀一扯开话题,他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了。
时间又过去数日,终于,到了会试。
隋准进考场之前,佟秀特别紧张,甚至有些眩晕,几乎要倒在自家院子里。
佟嫂子一看,便担心得很,叫他别去送考了。
“你这是紧张出毛病来了,要是送考的时候晕了,岂不是平白让隋准担心你?”佟嫂子道。
佟秀虽然很舍不得,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加上隋准心疼他,坚决不想让他跨了半个京城去送考,佟秀便只好留在家中歇息。
好在是,对于考试,隋准已经很有经验了。
这一次不同以往,既不会有人刁难他,亦不会有人徇私舞弊。
这是一场绝对公正公平的比试,他只需要大展身手。
不过,试题发下来的时候,隋准还是愣了一下。
因为,这个题目很宽泛,叫做:
如何治国?
拿到卷子的学子,有的热血沸腾,有的心惊胆战,还有的摸不着头脑。
热血沸腾,自然是因为自己要为国献计献策,倍感荣耀。
心惊胆战,则是害怕这里头有坑。
谁知道考官心中是怎么想的?万一自己写的与考官的政见背道而驰,自己不就死翘翘了?
而摸不着头脑,顾名思义,看不懂,不会写,来凑数的。
旁人看了题目,或许还在沉思。
但隋准,想起了一件事。
霓裳宴那日,在季府花园中,太子曾对他说过的话:
“本朝以农为本,你出身耕种,又献了肥料方子,是好事。”
“好好琢磨,潜心研究,定会对你大有裨益。”
以农为本……大有裨益……
隋准猛然醒悟。
原来,那时候太子便已知道考题,趁机在点他?
他的心中,一时间有些复杂。
太子这么做的意思是……
五天四夜的考试,在挥斥方遒中结束了。
隋准从考场走出来,一眼看到佟秀正焦急地等着他。
他跑过去,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说道,然后又相视一笑。
隋准抢先说:“你的身子还感觉不舒服吗?还有晕倒吗?”
佟秀道:“没有啦,倒是娘子,你这几日辛苦,定是吃不好、睡不好,可觉得有些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隋准笑道。
两人温情对视,此时无声胜有声。
佟嫂子和佟大在一旁,默默等待小两口叙完情,而后也没有问隋准考得怎么样。
一家人走到如今,已经不在乎结果,不过是支持着隋准的一个梦想罢了。
“走,走!”佟嫂子潇洒地说:“今日是个好日子,咱们回家去吃一顿好的。”
一家四口便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里,发现季云星也在。
他早知今日隋准考完试,已经叫了京中最好的酒家,将酒菜送到佟家小院来。
眼下已经摆好了盘,正等着人坐席呢。
佟嫂子感觉很不好意思:“哎呀,季少爷,这怎么好麻烦你呢?”
季云星却说:“佟秀是我的好兄弟,隋准也是我的好朋友。伯母,你千万不要客气。”
两人推让了一番,最终还是皆大欢喜,全都坐到了桌子旁。
季云星倒是忍不住,吃着的时候便问隋准:
“你这次考得如何?可有把握?”
隋准面色不变:“嗯,不好说。”
这个回答就很微妙,听得桌上的人面面相觑。
然而隋准笑道:“其实我觉得,哪怕考不上进士,回到淮南府或者到江北府,求两位知府大人给个小官职,也是不错的。”
季云星或许理解不了,但是佟嫂子和佟大一听这个,便很高兴。
因为家乡永远是最好的,他们并不指望隋准能做多大的官,只希望一家人能简简单单地生活在一起。
“那好哇!”佟大笑着举起一个酒杯:“等回了家乡,咱们还能回粑粑村,跟村里的老伙计们一起喝一杯。”
佟嫂子也举起酒杯:“对,一起喝一杯。”
于是全家人都举起了酒杯。
季云星懵懵的,但被这个轻松欢快的氛围所感染,他突然也觉得好像考不上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来,一起喝一杯!”他也举起杯子来说。
放榜那日,隋准和全家人都挤在贡院外等待结果。
当天人山人海,那么多人挤在一面墙前,根本没有足够的地方站立。隋准凭借自己个子高,才勉强看到最前头。
有个官员已经开始张贴榜单,可距离实在太远,他看不清上头的名字。
直到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人潮渐渐退去,他才和佟家人一起挤到了最前面。
这一看,眼睛都瞪大了,隋准竟然排在最前面,是会元!
佟家人都惊呆了,回到家中时,还是晕晕乎乎的。
不久,季府最先送来了贺礼。
季云星非常高兴,用力拍着隋准的肩膀说:
“太争气了,我的朋友!你是我们男妻的骄傲!”
隋准听了,都不知道该感到无语还是生气。
而后,又有许多淮南府的学子来向他道贺。
隋准十分谦虚:“不过是会试而已,后头还有殿试,还得经历一番考试。”
但对于这些学子来说,能在会试中考出这样的成绩,基本上殿试已经十拿九稳了,毕竟很多人连会试都考不过。
一群人正在佟家小院里热热闹闹吃吃喝喝的时候,突然有一群官兵上了门。
“谁是隋准?”为首的官兵厉声喝道。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首先吓蒙了佟家老两口。
佟秀也赶紧走上前:“两位官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但他直接被官兵推得飞了出去。
隋准应声赶到,扶起佟秀:“你们为何打人!”
然后冲上去,直接给了对方一拳。
那个官兵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当即抽出了刀:
“你敢打我?”
隋准怒目圆睁:
“你敢对我动刀子吗?我可是有功名在身。你们便是要打杀我,也得拿出审判文件,否则我定将告你到底!”
但那官兵,却是一阵哈哈大笑:
“功名?你能有什么功名?过了今日,你恐怕连白身的身份都保不住!”
“什么意思?”大家都愣住了。
要知道,白身意味着被剥夺了功名。
他们到底为何而来?隋准又犯了什么事,令他们说出这番话?
大家满脸惊惧。
隋准奋力使自己镇定,问道:
“两位官员,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们今日到这里来,对我的家人举止粗暴,还要拿我,所为何事?”
官兵冷哼一声:
“所为何事,你还不知道吗?还为自己狡辩,你不知道你这个功名是怎么来的吗?如今圣上已经下令,要将三皇子的同党全都抓起来!”
“三皇子?”隋准颇为不解,怎么又扯到了三皇子呢?
但时间不允许他争辩更多,两个官兵直接将他抓走了。
这一次不是抓到大牢里,而是直接押送进宫面圣。
大殿之中,皇帝坐在高位,底下跪着三皇子。
隋准在殿外,只听到三皇子倔强地说:
“父皇,儿臣没错,就是没错!怎能因为皇兄一面之词,就这般诬陷于我呢?”
皇帝面色沉沉,一言不发,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旁的太子倒是笑了:“三弟,你可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谁说没有证据呢?你看看外头来的是谁?”
三皇子回过头来,正好跟便被押进去的隋准,对上眼睛。
显然,三皇子也不明白,隋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太子接下来的话,令他大为震撼。
太子说:“隋准就是作弊的证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正是因为你透题,他才考到了会员。”
隋准听得都呆了,三皇子给他透题?这听起来合理吗?
三皇子亦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当堂跟太子吵了起来。
坐在上头的皇帝听着很不耐烦,于是重重拍了一下龙座,骂道:
“好了,你们给朕闭嘴!”
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三皇子和太子暗中互瞪,谁也不服谁。
皇帝则无视他们,紧紧盯着隋准,说道:
“隋准,你说实话,是否跟三王子勾结串通,事先拿到了考题,所以才考中会元?”
隋准恨不得拍胸脯:
“圣上,学生冤枉。学生与三皇子素无来往,怎会有如此交情,可以拿到考题?”
但太子却冷笑了起来。
“你们没有来往?”
“糊弄别人尚可,在皇上面前,孤劝你还是坦白吧。”
他这么笃定的口吻,让隋准突然想到,纳妾一事,皇帝应当也知内情?
如此一来,就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否则,一点点模糊之处,恐会被太子拿来做文章。
隋准立即道:
“当初学生被三皇子强行掳进府中,这如何算得上往来?不过是强盗般的行径,三皇子单方面自作多情罢了。”
“后来学生亦逃出三皇子府,并未与他成礼,而是现身太后寿宴上,诸君有目共睹。”
“故而,学生以为,没有来往这四个字,完全真实。”
可他才说完,天子就亮出了杀手锏。
“是吗?”他嘴角勾起一抹充满阴谋的笑。
“但我的好三弟,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转了个身,对皇帝抱拳行礼:
“父皇!三皇子与隋准,虽然明面上并无来往,私底下,他们却有重大关联!”
“这个重大关联,便是三皇子当日纳的小妾。”
“他不是隋准本人,但,是隋准的至交好友。”
什么?
三皇子的眼睛微微瞪大了。
他虽然有一些猜测,但一直未曾证实。
如今从太子嘴里说出来……
“那人便是,五城兵马司季大人家的公子,季云星!”
三皇子的脑袋,轰了一声。
隋准也很无语,他们千防万防,防三皇子防得跟什么似的,结果,这事被太子发现了?
而三皇子则是直接冲上去,揪住太子的衣襟:
“你说得可是真的?”
太子抓住他的手,用力甩开:
“三弟,莫要殿前失仪!”他厉声道。
脸上,尽是胜利者的笑容。
“看来三弟还不知道啊?不过没关系。”太子又恢复了温厚笑容:“孤找到了一名小倌,就让他,来讲一个故事吧。”
然后,那小倌的供词,便呈到皇帝跟前。
皇帝只看了一眼,便摔到三皇子身上:
“你这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