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过,端午渐近。
端阳节前后,贾府与亲友勋贵们的迎来送往,缮国公诰命请老太太过府看戏。
老太太本不想动,奈何缮国公府再三邀请,盛情之下,老太太便带了贾瑛,一同应邀赴会,至晚方归。
夜间就寝,袭人、香菱伺候贾瑛梳洗,便汇报起今日府中的事。
袭人替贾瑛下了项圈和宝玉,取下头冠抹额,一边梳头一边说道,“二爷,李庄头今儿送了几车东西过来,说是二爷前阵子吩咐他做的东西。”
“还有几位供奉师傅,说是给二爷准备了一些节礼,另外,还有三十个上次那样的箱子。”
“那三十个箱子,已经搬了,和之前的放一起了,其他的东西暂时还都放在大堂里。”
香菱这时打了水过来,搬了个小墩子坐在前面,给贾瑛脱了鞋袜洗脚。
袭人说完,香菱便开口说道,“二爷,今儿宝姑娘过来,我就去了太太屋里。”
“周嬷嬷让我告诉二爷,说是东府珍大爷派了什么人回来,问二爷怎么处理,还特意吩咐我,只能自己告诉二爷。”
贾瑛还在思量李庄头等人都送了什么来,忽然听到香菱的汇报,脑子瞬间一愣。
“周嬷嬷让你说什么?”
香菱抬起头,微微笑着说道,“周嬷嬷吩咐我告诉二爷,东府珍大爷派了人回来,请示二爷怎么处理。”
贾瑛深吸了口气,看着香菱愣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嗯,我知道了。”
贾瑛沉默片刻,又细细看了看香菱,正将自己的脚放在她的膝上,用布巾子吸去水分,又用绸子仔细擦拭。
贾瑛不由喊了她一声,“香菱。”
香菱抬起头看着贾瑛,脸上有些疑惑。
贾瑛笑着问道,“香菱,你在我这里有一个多月了吧。”
香菱甜甜一笑,说道,“一个月二十一天,快两个月了。”
贾瑛笑了笑,没有再问,香菱又疑惑地看了看他,只觉得今儿的宝二爷好奇怪。
洗漱完毕,贾瑛照例入了碧纱橱,和林妹妹聊了一会天,才回来就寝。
如今的香菱也是一等丫鬟,便和袭人一起,晚上在旁边小床上守夜。
……
次日晨起,梳洗妆罢,贾瑛和黛玉一同出来,向老太太请了安,便去向老母亲问好。
袭人拿了把扇子,正要跟着,却见贾瑛喊了一声,“香菱,今儿你和我过去。”
几个丫鬟皆有不解,袭人心里更是胡思乱想起来,
‘二爷前段时间发了怒,昨夜又突然和香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是不是对我不满意,要用香菱代替我了。’
麝月等人也只以为,贾瑛是不是要把香菱扶起来,要她和袭人打对台?
贾瑛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屋里这些丫鬟脑补了几个剧本出来。
和黛玉一起来到老母亲院里,黛玉照例给舅妈请安问好,完了便和探春坐到一起。
“林妹妹,三妹妹,你们先过去吧,和老祖宗说,我在母亲这里有事,早饭不用等我,我就在这用了。”
黛玉探春两人心中察觉有异,却不好相问,王夫人听得宝贝儿子要在她这里用早饭,更是欢喜不已。
礼节性的挽留黛玉一起用早饭,黛玉辞了两次,便才作罢,又吩咐了她和探春几句,就让她们回了。
随后又对周瑞家的吩咐道,“去准备几样宝玉喜爱的东西,再把姨太太昨日送来的茯苓茶沏了来。”
周瑞家的正要出去传话,贾瑛伸手止住她,接着王夫人的话说道,“周嬷嬷,昨儿珍大哥派回来的人在哪,把他们都叫过来吧。”
周瑞家的点头“诶”了一声,看了一眼香菱,才出门去派人传话。
“母亲,薛大哥在家学也有也快两个月了吧,他最近怎么样?”
王夫人只以为贾瑛是关心表兄,便说道,“你姨妈说,他现在还算安稳,每日都会按时去上学,她倒是放下不少心了。”
贾瑛心中暗笑,‘薛蟠是个安心读书的人,还每日按时上学,这太阳怕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贾瑛心中不以为意,嘴上附和起老母亲来,“这就好,姨妈她们来了也有两月了,前些日子总没清闲下来,也没正经儿去探望过姨妈。”
“眼看就要入梅了,昨儿给宝姐姐做的礼物也送过来了,正好这几日可以找个时间过去。”
王夫人笑道,“宝玉,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你姨妈还总念叨你呢,你去一趟也好。”
贾瑛心里微微一笑,又说道,“母亲,那她下次来了,您就告诉她,过几日我就去探望她和宝姐姐。”
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贾瑛陪老母亲说了会话,又给她说了昨儿和老太太出去的一些见闻。
一起用过了早饭,周瑞家的才回道,“太太,二爷,东府的俞禄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贾瑛喝了口茶,看了香菱一眼,才说道,“让俞禄进来。”
片刻,俞禄进来,上前行了礼,才回话说道,“禀二太太,宝二爷,奴才奉大爷的命,先去了苏州,他家已不在了。”
“从他们街坊那里探听到了,七年前就离开投奔了岳父,奴才又寻了过去,找了半月,总算找着了。”
“只是,如今只有一个老妇和一个丫鬟还在,听说那家的老爷,在五年前随一个道士出了家。”
“原本有两个丫鬟,后来有一个竟有一番大造化,几年前被当地的知府纳了二房。现在剩下的一主一仆,都被奴才带回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贾瑛点了点头,思索片刻,才说道,“俞禄,跑了这么久,你也辛苦了,周嬷嬷,取十两银子来,赏给俞禄。”
俞禄闻言大喜,连连拱手道谢,贾瑛摆了摆手又说道,“你暂且先回去休息几日,过几日我有封信给珍大哥,你到时一同带去金陵。”
俞禄点头称是,周嬷嬷称了十两银子出来,俞禄跪下磕了头,才起来用衣角包起银子,退了出去。
贾瑛继续说道,“除了香菱留下,你们都去外头候着,周嬷嬷,把那一主一仆请进来。”
周瑞家的挥手,将屋里的丫鬟们都带了出去,除了王夫人,只剩一个香菱,呆愣愣的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