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亦,我……”
谢知亦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一种浑身通畅却又小心翼翼害怕失去的后怕裹挟着他。
他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将手心的汗擦干。
然后伸向林予果!
林予果十分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轻轻道了声,“对不起!”
然后转脚走向许微光。
谢知亦站在那。
须臾间,灯光交合,他的眼角滑过一滴不明显的泪。
眼角的泪痣更加妖冶,像个即将变身的妖怪。
唐棉花站他身侧,忽然感觉有些冷。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他随时都会变身,然后将林予果抓回去,囚禁起来。
但最后什么都没有。
谢知亦只转身离去,才刚走百步,却又忍不住回头死死盯着林予果的背影。
那眼神极深极远,黑沉沉的,他的表情像是怀念,又像是眷念和克制,含着某种呼之欲出的痛苦。
谢知亦的影子在灯光迷离的酒吧里被长长的音乐拉长,看起来又孤单、又黯然。
唐棉花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他已经站在那里看着林予果成千上万年一样。
他看见,林予果正迫不及待地跟许微光解释着什么——
他转身,离开。
……
听到动静的苏然放下吉他。
“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我们酒吧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他微微欠身,八面玲珑地笑道。
他抬眸,看见林予果的一瞬间,整个人愣住。
身上那股世俗瞬间褪去。
他含着痛色的目光,让许微光瞬间警觉。
许微光拦在他面前,“你干什么?”
苏然回神。
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刚才失态了。请问庄筱婷和林栋哲是你什么人啊?”
林予果一愣。
“他们是我父母,请问您认识他们吗?”
苏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里。
唐棉花想要上前拍一拍这个没礼貌的老家伙。
却被吧台调酒的 小伙拦住,“算了,让他多回忆会议吧。”
唐棉花不解。
“什么意思?你们这个酒吧到处透着奇怪,收钱也只随缘收,真是奇怪。”
调酒师笑道:“你们不知道吧,苏叔叔开这家酒吧的目的是为了等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为了救我们老板,出了车祸,被家人接走了。”
“那他等到了吗?”
“等到了。”
“女孩呢?”
“那个女孩失忆了,谁都记得,唯独忘了他。还嫁给了一个一直不离不弃的男人,过得很幸福。”调酒师说着说着就哭了。
……
原来当年林栋哲和庄筱婷离开后,他平时喜欢玩的游戏,突然有一个小姑娘加了他好友。
每天都陪着他打游戏。
逐渐地,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变开朗了。
还以为他走出来了,将要开启自己新的生活,会娶妻生子。
女孩每天都会叮嘱他好好吃饭,按时睡觉,不要熬夜。
那段时间,他三餐都定时吃。
一到时间,准时上床。
作息规律的像个老头。
可是有一天,他没再收到女孩的消息。
那天,他喝了一夜的酒,彻夜难眠。
这些年,他还是会按时吃饭,准时上床。
但再也无法按时入眠!
……
唐棉花不解,“那你们老板有够渣的,之前那个小姐姐真是可惜了。”
调酒师急声道:“你懂什么,那个女孩都嫁给别人了,还不允许我们老板追寻自己的幸福吗?”
苏然回神,“当年你妈妈也来过我这个酒吧,看到你,他们应该还在一起,过得很幸福吧。”
林予果想起自己那个偏心的老爸,笑着点点头。
“是啊,我爸啊既不是唯心主义,也不是唯物主义,而是唯庄筱婷主义呢。”
“好啊,好啊,真好!”
苏然连说三个好,语气里满是遗憾和羡慕。
林予果从小八卦惯了,也比较直言直语。
刚才调酒师说了半天八卦,却都是半拉子,将她肚子里的虫勾了起来。
她笑道:“苏然叔叔,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苏然看着她的脸,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
林予果:“你……你的第一位女朋友结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追啊,明明出事前,你们那么相爱。”
林予果是一个长在爱里的小孩。
觉得只要相爱,就能风雨无阻的在一起。
苏然灿然一笑,“因为我爱的女孩得了绝症,她其实并没有结婚,这些都是她骗我的啊。”
“她不想我知道,所以我也就装作不知道。”
林予果的心像是被棉花堵住一样,闷闷的,被眼泪打湿了的棉花塞在心口,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那……那个女孩呢,你们为什么后来没在一起?”
苏然起身,“从来没有第三个人——”
他没回头,消失在酒吧尖尖的拐角处。
不知为何,林予果的脑海里总是想起谢知亦离开的落寞的身影。
她抓起包,“小哥,我去看看谢知亦。”
许微光抓住她的手臂,温柔一笑。
“果果,小哥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就当陪陪小哥好不好?”
林予果一想到小时候自己最黏的小哥马上就要去危险的地方,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点头。
悬着一个七上八下的心,在吧台上重新坐下。
调酒师端来一杯酒。
“这就是刚才那位先生说的‘倾心’,这也是我们老板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幸福快乐一辈子。”
林予果看着那杯酒,橙黄的底色被梦幻的蓝紫色渐渐渲染。
就像两个在夕阳下起舞的恋人。
“好美!”她不由脱口道。
许微光将那杯酒端过来,一口饮尽。
砰!
酒杯重重撞击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将林予果一吓。
她糯糯上前拽住他的衣角,“小哥,我怕,你别这样……”
许微光甩了甩自己有些发蒙的脑袋,
又恢复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只在她面前是这样的小哥。
“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小哥下次再也不了。”
他抚上她的脸庞,
可只是轻轻一触,又缩了回来。
他常常嘲讽谢知亦是胆小鬼,他又何尝不是啊——
许微光看着光怪陆离的灯光,有一瞬的恍惚。
他摇摇头,道:“走吧,小哥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