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听到众人的议论,嘴角咧开,笑得欢。
她真想大声宣布,云箭秋是自己的女婿,你们别再肖想了。
送荷包的小厮看到她,立刻挤眉弄眼,用眼神暗示,快些让三姑娘下来。
季氏这才醒过来,立刻四处抓人。
这一切,全落在云箭秋的眼里。
他面上不显,眸中露出鄙夷之色。
韩仕杰好歹也是兵部尚书,还入了内阁。
没想到眼光如此不济,娶了如此“不堪”的继妻,难登大雅之堂。
他公务繁忙,来一趟已是不易,哪里有功夫陪着玩?
眼见拿不回荷包,当场给了银子就走人。
小厮大急。
少爷交代的事情还未完成,怎么能让正主离开。
两人好一番拉扯,惹得云箭秋耐心尽失,一把推开人,大步向外走去。
“三姑娘,二少爷的荷包,是不是在您那儿?”
韩蝶菲的身影刚刚在楼梯口冒头,小厮便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
韩蝶菲一怔,就想否认。
想让她嫁给老男人,门也没有。
可当她看清小厮身边站着的云箭秋时,整个人瞬间石化。
嗫嚅地问:“他,是谁?”
季氏凑近她耳边,欣喜地开口。
“还能有谁?他就是新任工部尚书,刚刚回京的云家大爷。”
韩蝶菲彻底僵住,耳边“嗡”的传来巨响,悔意慢慢浮了上来。
“云家大爷不是老男人吗?”
“说什么混话?”季氏咬牙切齿地反驳。
“他年岁是不小了,但瞧着还很年轻。
关键在于,上无老、下无小,孑然一身,后宅清静至极,你若能嫁入云家,没有公婆、无须晨昏定省、无妯娌矛盾,日子不要太舒服噢!”
韩蝶菲咬了咬下唇,后悔莫及。
早知道云箭秋如此洒脱俊逸,自己怎么可能不愿意嫁?
不行,自己必须搏一搏,只要顺利嫁给他,怎么样都行。
她假装懵懂地问道。
“哥哥给我的荷包有问题?”
小厮急得跳脚:“是不是一只褐色的荷包?
那是云尚书的,三姑娘您若真拿错了,赶紧还来。”
韩蝶菲无心嫁给老男人,母亲塞给她的荷包,直接被她丢给了霜叶。
季氏恼怒!
这小厮和他主子一样,是个蠢货,有这么说话的吗?
直接拿屎盆子扣菲儿头上,是想坏她的名声?
“你怎么说话的?分明是韩靖自己错拿了荷包,怎能怪到菲儿身上?”
小厮一怔,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一边急着挥汗,一边连忙描补。
“夫人,是小的说错话,小的就是个蠢货,连话都不会说!
昨儿的确是二少爷让小的给姑娘送礼物,结果匆忙间拿错了荷包!”
季氏面色缓和下来。
“既是错了,那就换回来吧!”
霜叶面色通红,迟疑半天拿不出荷包。
季氏狐疑地看过来,却发现自家女儿韩蝶菲懊恼的脸色。
她心头咯噔一声,晓得事情大条了。
正想圆过去时,突然霜叶嚷了起来。
“夫人,那只荷包,被二姑娘抢去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在场的夫人、姑娘,纷纷将目光投在季氏母女俩身上,露出一副又有好戏看的模样。
楼梯拐角处,韩蝶双听到霜叶喊出自己的名字时,身子一僵,脸色倏然发白。
没想到,还真给哥哥猜着了,继母果然又想使坏。
她冷着脸走下楼,身后紧紧跟着念柳。
念柳在经过咏书身边时,不着痕迹地顿了顿脚步。
脸上写满愧疚之色。
但,她也无奈。
当时情况紧急,她必须全力保住自家姑娘。
崔姑娘身后是长公主,如若出事,长公主自然会护她周全。
但姑娘形单形只,除了大爷,府里谁也靠不住。
而大爷自身难保,哪像长公主那么有权有势?
她不断说服自己,自己做得没错,冷着心、咬着牙下楼。
咏书拽着荷包,半天迈不了步。
如若荷包被发现,自己一个“私相受授”的骂名肯定跑不了了。
韩家姐妹还能用“拿错”糊弄过去,自己无论如何圆不过去。
电光火石间,她拔腿转身,向后走去。
伺候她的小蔓一呆,不知道姑娘要去哪里。
“我去净房,你不用陪着,去找娘吧!”
说完,疾步而去。
还好今日来的是锦绣阁。
锦绣阁是祖母的地盘,她熟得很。
一楼是展示厅,男子、女子衣衫都有,但只有男子的更衣厢房。
男子只能在一楼活动,不允许上二楼。
二楼以上第一层都有女子更衣厢房。
这么一来,既不耽误生意,又合理隔绝男女。
她疾步走向后面角落里的一间厢房。
那时有一道暗梯,直通一楼。
她顺着楼梯往下楼,紧张极了,手心里全是冷汗,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楼梯尽头,推开一道门,便是一排男子更衣厢房。
此刻客人大多被前厅发生的事吸引。
只有一间厢房的门上挂着衣衫。
她顾不得许多,咬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荷包塞进那件袍服的衣袖里。
立刻顺着暗梯回到二楼,定了定神,再从前面的楼梯走了下去。
平庚年正在换衣服。
他回京述职,刚巧遇上长公主。
为表达感激之情,当场带领近卫营下跪行礼。
长公主救下九皇子,就是他平家,他平庚年的恩人。
自己如今的地位,根本不在乎旁人说三道四。
正好用这个方法,警告想害贵妃和九皇子的人,他们的身后有他!!!
哪怕贵妃得罪了长公主,自己也有本事扭转乾坤!
他今日光顾锦绣阁,是进一步表态,自己愿意同长公主交好!
否则,依他如今的地位,何须亲自到铺子里试衣?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目光射出冷光,躲在门后举起手,若是来人敢闯进来,必得吃他一掌。
可来人在门外盘旋半日,传来的却是离开的脚步声。
他目露疑惑,猛地拉开厢房门,只看到隐入暗门的一角湖兰色裙裾。
他冷笑一声。
气定神闲地换上自己的袍服。
刚刚拉好衣襟,便感觉到不对,伸手入袖掏出一只暗褐色的荷包。
他冷哼一声,这些人的手段越发粗糙。
以为把荷包放入他袖中,就能拉他下水?
他不动声色地打开荷包一看,里面是几块形态各异的破石头。
他嗤笑一声,重新收紧荷包,塞入衣袖,疾步向外走去。
他倒要看看,那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母亲,到底发生何事?”
韩蝶双赶到,沉着声问季氏。
季氏从韩蝶菲的脸上,已然看出端倪。
这个傻女儿,不知听了谁的话,竟然将荷包偷偷地塞给韩蝶双。
她恨恨地瞪了眼女儿,语气生冷地说道。
“怕是霜叶搞错了!菲儿的荷包怎么可能在你那里?”
韩蝶双立刻点头。
“的确不可能!”
说罢,有意无意地侧过身,让人人看清自己身侧的藕荷色荷包。
霜叶眸光猛地顿住。
她分明替换了荷包,怎么二姑娘仍用的是自己的荷包?
她的目光落到念柳的身上。
念柳冷笑。
还好霜叶将换下的荷包,塞进褐色的荷包里,正好便宜自己行事。
看到念柳唇角的冷笑,霜叶身子大震,脸色倏然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