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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铁链碰撞声尤为刺耳,夹杂着疯癫的呓语,回荡在空旷的石室中。

林羽抖开油布伞遮住甬道顶端的雨帘,却依旧挡不住那股子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美人的头发……要蘸着琼浆来梳……”

顾长风披头散发,一身华贵的锦袍早已污秽不堪,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哪里还有半点昔日世家公子的风采?

他双手被粗重的铁链锁着,哐啷作响,时而傻笑,时而痛哭,嘴里念念有词,活脱脱一个疯子模样。

“嘿嘿嘿……美人……美人呢?我的美人……我要美人……”顾长风痴笑着,眼神空洞,毫无焦距。

牢外,江瑾安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牢里疯癫的顾长风。

佟青云站在他身后,压低声音:“大人,这顾长风……当真疯了?”

江瑾安没答,只盯着顾长风,仿佛要将他看穿。

牢里,顾长风还在自言自语,抓起一把稻草胡乱地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呸”地吐了出来,弄得满脸污秽。

“美人……没有美人……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顾长风突然抱头痛哭,“父亲!救我!父亲!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他哭得声嘶力竭,涕泗横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林羽看得有些动摇,他挠了挠头,看向江瑾安,迟疑道:“公子,我看这顾长风,不像是装的啊?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演不出来吧?”

江瑾安不置可否,目光如炬,似要将顾长风看穿。

他抬脚走进牢房,视线冰冷如刀锋,落在顾长风身上。

顾长风似有所感,猛地抬头,目光涣散地看向江瑾安,突然像见了鬼似的,猛地扑向牢门,十指紧紧抓住冰冷的铁栅栏,指甲缝里被铁锈染得暗红,触目惊心。

他歪着头,死死盯着江瑾安腰间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涎水顺着下颌滴落,痴痴地笑着:“这块玉…能换十坛醉仙酿!”

林羽见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要上前阻止,被江瑾安抬手止住。

“你……你是谁?别过来!别过来!”他又突然缩回墙角,浑身颤抖,“走开……走开……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江瑾安在牢房中央站定,居高临下,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顾世子,别来无恙?”

顾长风浑身一震,继续自言自语,语无伦次。

“美人……美人……我的美人呢?你们把我的美人藏哪里去了?我要美人!我要喝酒!我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呢喃。

江瑾安静静看着,直到他表演告一段落,才再次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威压:“顾世子,装疯卖傻,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责罚?”

顾长风表摇头晃脑,胡言乱语,铁链在腕间勒出血痕,他却浑然不觉:“责罚?什么责罚?我不知道……别杀我!我是疯子!疯子说的话不作数!”

“疯子的血倒是红得很。”江瑾安蹲下身逼视他的眼睛。

他屈膝蹲下的动作惊起几只鼠类,吱吱叫着钻进墙缝,“诏狱七十二道刑具,每一样,都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刑房里,还缺一盏用世子爷的人皮做的灯笼。”

阴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顾长风瑟缩着往后蹭,后脑勺撞在石墙发出闷响。

腐臭味突然弥漫。

江瑾安语气陡然转冷,如寒冬冰霜,冷酷无情:“定国公府通敌叛国,走私军械,官银泡烂北境堪舆图,桩桩件件,都是灭族之罪。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让你顾家,逃过此劫?”

“不……不是……不是的……”顾长风尖叫着否认,“我们没有……我们没有通敌……没有走私……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江瑾安眼底嘲讽更浓:“冤枉?定国公府与北境交易的密信都摆在御书房里,铁证如山,你还敢说是冤枉?”

顾长风的疯癫表情裂开缝隙:“是北境!他们拿赤铁矿要挟…父亲说这是给将士们谋条生路!”

他膝行着抓住江瑾安衣摆,“那些密信都是伪造的!军械账册在…”

“轰隆——”

惊雷劈开天幕,暴雨冲刷着诏狱气窗。

江瑾安甩开顾长风,“林羽,取纸笔。”

“我说!我都说!”顾长风额头重重磕地,“去岁秋狝,祁王府长史送来靛青泥…说能仿造父亲私印!那些军械…”

他的话语梗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下去。

江瑾安俯身捏住顾长风后颈,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你以为攀咬亲王,就能替定国公府翻案?”

顾长风身体僵住,眼神闪烁,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疯狂之色褪去,恐惧和挣扎浮现。

暗处突然传来铁锁转动声。

江瑾安偏头望去,甬道尽头闪过半截杏黄衣角——那是东宫近侍的服制。

林羽握紧刀柄要追,被江瑾安以眼神制止。

江瑾安没有理会那突然出现的东宫近侍,反而忽然转了话锋,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去岁冬狩,太子殿下赏你的那枚狼牙扳指,你可还戴着?”

顾长风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猛地想起那日东宫暖阁里,熏香袅袅,温暖如春。闻怀璋把玩着手中的犀角杯,轻笑着说:“本宫那位三弟,最是擅长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江瑾安松开手,看着顾长风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他接过林羽递过来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把顾世子的话,原封不动,一字不漏地递到御前。”

惊雷再起时,诏狱深处传来顾长风凄厉的哀嚎声,久久不绝。

佟青云突然发现公子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

那笑意比诏狱最深的刑房还要冷,惊得他慌忙垂下头,盯着青砖缝隙里挣扎的蝼蚁。

江瑾安踏出牢门,暴雨浇在肩头麒麟纹上,将玄色染得更深。

雨幕中隐约传来钟声。

九重阙的戏台,终于要揭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