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东方露出鱼肚光亮,养心殿中群臣分布两旁,自从京都变化以后,群臣之中以兵部侍郎为首,纷纷转变了风向。
史官的脸色依旧刚正不阿,却在得知方才的消息,脸上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驿站之中的谣言,让每个景安的臣工心揪,也因为,从女君上位以来,景安的朝政风向,变得快,又措不及防。
似乎,都在被女君牵着走,所有的朝臣们,都在心中一改往日对女子执政的轻视。
看似皇上的每一步都丝毫不挂钩,可又出乎意料的环环相扣,从皇上上位,朝中对皇上不满的官员纷纷落马,如今存留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边缘角色。
众人神色不一,心思也各异。
就在这时,养心殿内室,传来金履抓地的浅浅声音,在场的臣工们对视一眼,身子一哆嗦,立马又带上万分的恭敬。
从内室出来一个身穿着凤袍的女子,她发间簪了一只点翠蓝簪,红唇烈焰,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环绕着养心殿朝会上的每一个臣工,眼神是那般的锐利,似乎能看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又似乎能看透所有的不臣之心。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养心殿中,衣袍摩擦之声顿起,人头瞬间跪下,瞬间在安陵容面前矮了一头。
“平身。”
“众位爱卿,久等了。”
“这几日众位爱卿受惊了,叛臣那尔布府上,九族尽诛。”
“刑部尚书与叛臣那尔布勾结,被押送于午市口。”
“一切都按照景安新律。”安陵容白皙的手指上涂抹着蔻丹,蔻丹在赤红色凤袍的金线上缓缓摩挲,她的表情让人感到一股冷冷的压迫之感,瞬间,她往前倾了身子,笑着问:“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事出紧急,朕倒是忘了与诸位爱卿商议。”
安陵容的声音在养心殿的上空回荡,也在所有人的心头蕴绕。
养心殿落针可闻,瞬间陷入安静,沉默在养心殿中蔓延。
安陵容也不喊臣工们起,只是定定的环视着面前这群臣子们。
对,这是试探,也是要他们看清如今京都形势。
也不知是谁出了声:“皇上圣明,那尔布勾结刑部尚书一事,臣等不知,但皇上裁决依照景安新律。”
“律法如此,皇上依律裁决,足见我景安有如此君王,当繁荣昌盛,万世千秋。”
万世千秋?
安陵容睥睨着底下群臣,人就是这般,你好声好气的与他们商量,他们不会让步,你转过头来让他们领略你的手腕,他们会害怕。
她的臣子,无论恭敬与否,对她抱有敬畏之心便可。
“诸位爱卿,莫要觉得朕冷血,朕一手建立景安,全靠着诸位爱卿从旁辅助。”
“如今前朝人才空缺,诸位爱卿府中,不论女儿亦或者公子,有才能者均能入景安为官。”
“朕之心,愿景安民生稳,群臣安。”
“皇上依律办事,臣等不敢质疑。”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养心殿中,皇上圣明四字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安陵容目带满意之色,她挥了挥手,红袍轻拂:“诸位爱卿请起。”
“今日可有事启奏?”
群臣从地上站起,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兵部侍郎往前行进一步:“启禀皇上。”
“微臣入宫路上,听闻驿站之中传来消息,瀛洲使臣在驿站之中身亡。”
“身亡了?”安陵容惊讶道。
她想起她的打算,蹙着眉说道:“朕这段时日,在宫中生产,坐月子,倒是不知晓这些事,这些时日朝政由王君代掌,昨日才知晓瀛洲使臣同蒋提督殿上比试。”
“依照诸位爱卿看,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瀛洲使臣身亡,同蒋提督可有关联?”
“可要将蒋提督推出去,认罪?”
说完这话,安陵容便环视着打量每一位臣工的神色,她现在想知晓这些朝臣对蒋阑珊九洲清宴之上所作所为什么看法,女子入朝为官,想要同这千百年来的制度抗衡不是一朝一夕。
暴力只能压制臣工,但要所有群臣,朝着女子由内而外的尊重。
这一个态度,意味着之后的科举,女子入朝为官是否会和朝臣引发对立。
她是为女子争取,不必屈于内宅,但她并不想,引发男子和女子白热化的争吵。
女子,向来更能容人-她想。
养心殿之中的百官此时没有面面相觑,只是双手垂落在身侧:“皇上。”
“瀛洲使臣殿上挑衅,暗藏暗器,景安新朝是不假,但臣等,是景安的臣子。”
“蒋提督,女子之身,在九洲清宴上扬我景安国威,赢了比试,并无半分下手狠绝。”
“若是此时,将蒋提督推出去认罪,便坐实了谣言。”
“微臣觉得,此时既然是在景安驿站之中发生,交由理藩院彻查。”
“给瀛洲方面,一个说法。”
来了,安陵容暗道,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她微微坐直了身子,面带赞赏之色:“爱卿说得不错,只是,理藩院之前由那尔布主使,如今那尔布伏法,理藩院该以何人主使?”
安陵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瞬间觉得心头舒坦了不少,她今日上朝,不是来听群臣的意见的,只是想要将鉴止安排到理藩院之中。
是正大光明的,百官推举的,那才是上上之选。
想到鎏金砖,鉴止入了理藩院,更能够与外邦对接,到时候但凡有他国使臣入京,鉴止可以展示鎏金砖,也方便景安的国库。
“这?”朝臣们这一次确实哑口无声,心中纷纷揣测着皇上的意思。
现下,理藩院主使,可不是一个好位置,事关邦交,一个不慎便犹如被架在油锅之上的热油,恐怕伤及自身。
今日朝会,蒋阑珊未在,朝臣们都将目光,望向了正站在一旁的兵部侍郎。
“皇上。”兵部侍郎揣测着皇上的心思,想到了九洲清宴上的鉴止,又怕猜错了,他婉转的建议道:“微臣愿请命前去。”
安陵容环视着面前的朝臣,心中暗笑,一群老狐狸。
只是面上不显,她问道:“景安泱泱大国,有才者络绎不绝。”
“朕之臣子,个个各司其职,都委以重任,身居要职,无法分心。”
“兵部侍郎掌管兵部,日常操劳,鞠躬尽瘁。”
此话一出,景安的群臣们胸膛微微挺起,神色好看不少。
安陵容见状,话锋一转,说道:“理藩院主使,事关外邦,又关民生,黄河两岸窑洞遍起,鎏金砖往各国售卖,才能让景安越发强大。”
“诸位爱卿,既理藩院主使一事暂定不下,便想想鎏金砖事宜。”
“关于鎏金砖如何往各国售卖,诸位爱卿心中可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