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清宴殿中,蒋阑珊放开了面前的瀛洲使臣,她面无表情的上前,将瀛洲使臣缠绕在手上的布匹解开,叮当一声,从里面掉落了一个薄如蝉翼一般的刀片,将阑珊抖了抖那布条。
一声叮当,两声叮当。
只见那地面上赫然多了好几个薄如蝉翼的刀片,蒋阑珊再不看瀛洲使臣一眼,转身走回了她的座位之上。
景安的臣工们,见到这般场景,立马挺直了腰板,在看到蒋阑珊扬了国威以后,眼中的敬佩之色发自内心,尤其是史官,窸窸窣窣的执笔快速的在纸上记载着:“景安一年,各国使臣来访,瀛洲使臣腰带缠绕刀片,被火器司提督,蒋阑珊拆穿。”
狼毫笔在宣纸上游移,墨迹未干之时,史官想了想,又掏出身旁朱笔,朱笔实在太过干燥,只见他将朱笔放入口中,用唾沫舔了舔,才在这一行小字之下加重了注解:“女。”
蒋阑珊回到座位之上,一旁的鉴止上前,将蒋阑珊伸开的手掌心看了看,那手掌心之中早已经有四五道伤口,深可露骨,只蒋阑珊此时却似乎丝毫未察觉疼痛,将一杯酒水,全部都倒在了手掌心之中。
她的内心,此时丝毫未觉疼痛,望向了周边同僚的眼神,突然有一刻,她是真的想落下泪来。
“瀛洲使臣,不过是比试,点到为止罢了。”
“居然在布条之中藏匿了刀片?”
“瀛洲使臣需要给我们景安一个解释。”
“对,给我们景安一个解释。”
九洲清河宴之中,声声质问,数道男声交织,蒋阑珊心中百感交集,她抿了抿嘴唇,一口又一口的饮下杯中酒。
瀛洲使臣安倍三相头上还流着鲜血,被这般质问声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过是一个女子,居然真的会武道?
本来他不打算藏匿刀片的,只是两国邦交,当着这么多使臣的面,他是一定要赢的。
就在这时,蒋阑珊轻笑一声:“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藏匿了刀片,而我也用了腰间软鞭。”
“只是愿赌服输,瀛洲使臣,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允袐在一旁冷眼旁观,伸出了手定了定场中氛围:“蒋提督都不计较了,就这般了。”
“那尔布。”
“微臣在。”
“待会从九州清晏走后,到了驿站请个太医为瀛洲使臣看伤。”
“微臣领命。
“李朝使臣进献。”小太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划破了九洲清宴的平静。
在李朝使臣进献之时,秋月郡主身后侍女匆匆上前,耳语了一遍,将手中的什么东西,塞入了她的手心之中。
秋月郡主心下一惊,强装镇定,看来景安也不太平啊。
不太平正好,也顺了她的心意,她朝着一旁的吉色王说道:“王爷,妾身来这圆明园,心生熟悉之感,妾身出去逛逛。”
吉色王的大手从衣裙底下伸入,在触摸到了什么的时候,他目光猛地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妃,今晚在驿站之中穿着景安的裙衫,自然别有一番风味。”
秋月郡主面上的笑意似乎更加柔顺,吉色王不动声色的从手抽离,又兀自看向了场中。
秋月郡主才从场中转过身子,莲步轻移,只是心头的杀意却在叫嚣。
她是郡主,是大清尊贵的郡主,此时要委身于吉色王的身下,她不甘心。
被人视作玩物,心头百种滋味交织,她才迈步走出了九洲清河宴。
一路辗转,在九洲清河宴门前垂柳顽石之中,果然见到了一个正在静静等待的身影。
不用看,正是乌拉那拉氏的那位女使,她也正好需要有个人来与她说一说景安如今的现状。
她朝着垂柳走去,乌拉那拉氏青云未回头,唇边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就说嘛,她会来的。
她想到了被囚禁在养心殿中的安陵容,她的聪明才智,自然不是一个县丞之女可以比拟的。
“吉色王妃。”
秋月郡主听到了这句话,往前三步并作两步,站到了乌拉那拉氏青云的身旁:“说来,乌拉那拉氏,也算和本王妃有着千丝万缕的血脉。”
“青云。”秋月郡主柔柔一笑:“你可以唤本王妃一声秋月郡主,本王妃听着妥帖。”
“那便却之不恭了。”乌拉那拉氏青云将另外一只手反手覆盖上了秋月郡主光滑的手背,场中气氛除了垂柳,一时无比的契合。
很多话没说,却从这堆叠的手上,却又好像,很多话都说了。
“秋月郡主,恭定公主已经死了。”
“死了?”秋月郡主的眼中出现了诧异:“怎么死的?”
“你为何告知我这些?”
“莫不是想要拿本郡主做刀子?”秋月郡主突如其来的娇笑道。
“郡主本就是矜贵之尊,景安可以女子执政,科尔沁为何不能女子执政?”
“郡主血脉中流淌着尊贵的爱新觉罗氏血脉,岂能甘心偏之一隅?”乌拉那拉氏青云面不改色道。
“啧。”秋月郡主抬眸看向面前这个看似沉静,但眸子里却带了些急躁的女子,她欺身上前,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为何与本郡主说这些?”
乌拉那拉氏青云想起她的所求,她等不及了,安陵容一日不死,就说明王君的心随时会被她拉回去。
阿玛说,她的嫡母如今正在为着她游走,她的嫡母从前对她不好,如今还动用了母家的力量让她上位,所求不过是尊荣。
唯一所求便是皇上的命留着给她,只是她等不急,也不能等。
皇上的手段,她想到皇上的手段心没来由的一沉,抬眸对上了秋月郡主的双眸:“秋月郡主,都是聪明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今日我可以给你一个投名状,你绝对喜欢。”
“至于恭定的死讯,是我亲眼所见。”
“想来恭定为公主,两次都差点前往科尔沁和亲一事,你也有所耳闻。”
“只是此事为何未成,反而轮到了你的身上?”
“别忘了,新君登基,你淳亲王府一家全部都被新君在养心殿中残忍杀害。”
“秋月郡主,养心殿中的血,可是整整洗刷了一日。”
乌拉那拉氏青云看着秋月郡主满眼的恨意,才满意的勾起了红唇,她揣测了皇上的上位,皇上就是这般,所有关系都是用利益衡量,包括,皇上在宝华殿放陈太妃的灵牌,也不过是为了稳住王君罢了。
整整洗刷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