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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感受一下...... 这是上个月老矿工学徒的线,他总说梦见自己在挖会发光的水晶。”

博士猛地抽回手,那些脉络化作蝴蝶形状消散。少女的尾巴缠上他的小臂,温度比之前低了许多。

“刚开始我会哭,觉得每解开一根线,就有一块肉被割走。后来发现......”

她指向某个空荡的玻璃舱,舱底躺着一枚干枯的矢车菊。

“线虽然解开了,但它们会变成种子,埋在心里。等到春天,说不定会开出新的花。”

远处传来医疗舱的警报声,少女却仿佛听不见,继续在控制台上滑动手指。博士看见她终端里的笔记。

“第三步:用左手无名指按住确认键,同时想象对方最喜欢的颜色。”

她的无名指上有块淡淡的茧,显然无数次重复过这个动作。

“送走和你有联系的人,是解开缠在他们身上的线。”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却仍保持着平稳的语调,像在背诵某种祷文。

“线的另一边还是系在我们身上,可哪怕没有再系着谁了,线却也垂不下来。”

她转身看向博士,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所有玻璃舱的光粒。

“那种感觉,是身体里有什么消失了的感觉。已经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却又知道,他们曾经在,也不会回来。”

博士的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那是在切城废墟里吸入尘埃的味道。她望着少女指尖亮起的光,那些光正将某个玻璃舱内的银线轻轻解开,化作点点荧光飘向天花板。当最后一根线断开时,少女踉跄着后退半步,尾巴无力地拖在地上,却仍对着空舱露出微笑 —— 那笑容像极了她给琉璃百合浇水时的温柔。

“想看看操作手册吗?”

她举起终端,屏幕上最后一条便签写着。

“第 108 次操作:这次记得带薄荷糖,老矿工说死后的味道该是清凉的。”

博士摇摇头,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光粒,那些光点停在他掌心,变成了霜星发间的冰晶形状。

归宿间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所有玻璃舱的光粒同时升空,在天花板聚成银河的形状。少女的尾巴悄悄卷住他的小指,像迷路的孩子抓住大人的衣角。

“您知道吗?”

少女望着银河,尾巴传来细微的颤抖。

“他们说,等罗德岛飞到天空足够高的地方,这些星星就会重新回到天上,变成真正的星尘。”

博士没有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感受着那些看不见的线,在彼此的掌心跳动,像初春融雪下的溪流。

“为什么要去熟悉这种感觉?”

博士的声音被归宿间的冷光削得薄如蝉翼,她望着少女耳尖因用力而泛红的绒毛,突然想起霜星曾说过的话。

“痛苦会让人变得锋利,但太过锋利的刀,握久了会割伤自己。”

少女蹲下身,用尾巴卷住医疗箱的提手,琉璃百合种子在箱底发出细碎的响。

“因为只有熟悉了,才不会突然地痛起来吧?”

她抬头时,琥珀色瞳孔映着玻璃舱内的光粒,像极了她温室里那些会记住阳光的花朵。

“就像给快枯萎的植物换盆,提前知道根须会痛,但总比突然倒掉要好。”

博士还未来得及回应,pRtS 的机械音如冰锥般刺破空气。

“身在罗德岛生物感染综合处理室的精英干员 Rosmontis,你的识别码将在 15mins 后失效。”

终端屏幕在少女怀中亮起,映得她鼻尖的绒毛泛着蓝光。

“接下来我将为你进行更新,请在原地停留十五秒左右。另外,接舷区发生了小规模的武装冲突......”

“啊,嗯。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Rosmontis 慌忙站起来,尾巴不小心勾住控制台线路,几串光粒如受惊的萤火虫般飞散。她手忙脚乱地扶住医疗箱,兔子玩偶的耳朵扫过博士手背。

“我在终端上记一下。”

“第六次提示你,如果你愿意向本系统开放权限,系统可以直接将信息发送至......”

pRtS 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执着,却被少女坚定的摇头打断。

“不行。”

她抱紧终端,像护住最珍贵的花苗,金属外壳硌得耳尖发疼。

“这是只有我...... 只有我能写的东西。”

博士这才注意到,终端边缘缠着褪色的布条,上面绣着 “妈妈的笔迹”—— 那是雪怪小队也会用的粗麻布,带着极北之地的风雪气息。

“明白。请。”

pRtS 的数据流在天花板投出倒计时,15、14、13......Rosmontis 低头在终端上快速记录,舌尖轻咬下唇,每一笔都像在给花苗浇水般仔细。

“接舷区、武装冲突、支援...... 还要记得给新到的琉璃百合换盆,用 23c的阳光......”

“精英干员......?”

博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罗德岛徽章,金属边缘的刻痕划过掌心,像极了迷迭香终端上那些被反复修改的笔记。走廊的应急灯在他瞳孔里摇晃,将 “Rosmontis” 这个名字碎成淡蓝的光斑,与迷迭香发间的源石结晶交相辉映。

“pRtS 指的是我。”

少女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终端上的兔子玩偶被她攥得变了形,耳朵耷拉下来,遮住了绣着 “妈妈” 的字母。她的尾巴轻轻扫过 “归宿间” 的钛合金门,发出细不可闻的叹息。

“不过大家都叫我迷迭香...... 因为我的花总记不住人的名字,可我能记住。”

“我该叫你 Rosmontis 吗?”

博士向前半步,注意到她耳尖的绒毛因紧张而蜷曲成小团,像两片合上的含羞草叶子。迷迭香突然抬头,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他面罩上的反光,那里隐约能看见霜星被送往医疗舱时的倒影。

“你可以叫我...... 迷迭香。”

她的声音轻得像蒲公英的绒毛,尾音却突然坚定,像给花苗浇水时的力道。

“...... 她,叫什么?我想...... 我想至少知道她的名字。”

终端在她怀中微微震动,记录霜星特征的页面自动弹出,光粒在 “感染者” 一栏上凝结成冰花形状。

“霜星。”

博士的回答让迷迭香的尾巴猛地绷直,像被风吹动的风向标。她重复着这个名字,舌尖卷过 “星” 字时,带出一丝极北之地的风雪音。医疗箱里的琉璃百合种子突然发出微光,与归宿间玻璃舱内的光粒遥相呼应,在两人之间织出看不见的银线。

“霜星......”

迷迭香蹲下身,用指尖在地板上写下这个名字,源石结晶在她笔下亮起淡紫光芒。

“她的颜色...... 是月光白混着冰蓝,像极北之地的永夜。”

她抬头看向博士,瞳孔里的光粒正在汇聚成雪花形状。

“但您抱着她时,她的边缘会有淡金...... 就像极光掠过冰原时,落在雪地上的碎光。”

博士的喉间突然涌上股热流,那是在切城废墟中,霜星用冰棱替她挡住碎石时,溅在脸上的雪水味道。迷迭香从医疗箱里掏出素描本,快速翻到空白页,笔尖落下时带起细小的源石粉尘。

“我想画下来...... 可以吗?”

她的尾巴卷住博士的脚踝,像怕被风吹走的幼兽。

“这样就算她......”

“她会醒来的。”

博士的声音盖过迷迭香未说完的话,她蹲下身,与少女平视,面罩下的呼吸在护目镜上洇开白雾。

“在罗德岛,没有人会轻易变成光粒。”

他指尖点在迷迭香画到一半的霜星轮廓上,源石粉尘顺着他的植入体亮起,在纸上勾勒出冰棱的纹路。

迷迭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温度透过作战服传来,比温室的阳光更暖些。

“您知道吗?迷迭香的花语是‘回忆’,但我的花......”

她指向素描本里正在生长的冰棱花。

“会记住活着的温度。”

远处传来医疗舱的提示音,显示霜星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少女的耳朵倏地立起。

“她的线...... 还很坚韧。”

“pRtS,”

博士对着耳麦开口,迷迭香画下的霜星睫毛正在纸上颤动。

“把霜星的病房温度调到 23c,播放雪怪小队的摇篮曲。”

终端传来确认的提示音,与此同时,迷迭香的尾巴卷住她的手指,递来颗薄荷糖。

“这个给她...... 等她醒来时。”

糖纸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薄荷香气混着迷迭香身上的草木味,像极了罗德岛甲板上的清晨。博士望着少女认真的神情,忽然明白,有些名字之所以重要,不是因为它被系统记录,而是因为有人愿意用体温去记住,用画笔去描绘,用永不凋谢的花去守护。

而霜星的名字,终将在某个雪停的清晨,被刻进迷迭香的素描本里,旁边标注着。

“极光色,温度 23c,花语 ——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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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立场不同,有些话,我不能说,您也不能说。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我们都讨厌战争。我想,这样就足够让我们坐在一起,毫无芥蒂地喝上一杯了。

——哈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