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袖。为什么,不通知我,会启动核心城?就连通讯,也断了。”
爱国者的声音像钝重的铁鎚砸在地面,白银头盔下幽蓝的光焰剧烈明灭,长戟无意识地在焦土上划出蜿蜒的刻痕,仿佛某种古老而愤怒的图腾。
塔露拉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在皮肤下留下青白的月牙。窗外切尔诺伯格的钢铁骨架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望着漫天狂舞的雪粒被染成血色,声音里混着机械齿轮的嗡鸣。
“这是无奈之举。乌萨斯的军队随时可能像蝗虫般扑来,他们会把这里的每一个感染者钉死在城墙!我们必须抢在屠杀前攻下龙门,为同胞们撕开一条生路!”
爱国者的重盾轰然落地,震得地面簌簌落尘。他看见塔露拉眼下浓重的青黑,以及发间新生的源石结晶——那些晶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同蚕食生命的蛛网。
“即使,时间紧迫,你也可以,与我们,商量。”
他的声音难得泛起涟漪,像是冰层下暗涌的溪流。
“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塔露拉的头抵在冰凉的金属墙面上,呼吸在铁板上凝成白雾。
“对不起,先生,我应该再多考虑。”
当她转身时,恰好有闪电劈开云层,照亮她脸上的决绝与疲惫。
“既然,你已经,启动核心城。”
爱国者沉默片刻,从铠甲深处掏出一枚刻满符文的圆盘。金属表面倒映着两人扭曲的身影,宛如命运的镜像。
“我这把密钥,又有什么用?”
“它能够停下这座城市。”
塔露拉的指尖悬在密钥上方,却始终没有触碰。切尔诺伯格的主炮突然发出充能的尖啸,整座建筑剧烈摇晃,将她的声音撕扯得支离破碎。
“但很多,事情,一旦启动,就不会停下。”
她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龙门轮廓,眼中闪烁的不知是火光还是泪光。
“就像我们的复仇......早已没有回头路。”
“所以我把这把密钥交给你。由你来决定我们什么时候停下。”
塔露拉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却在寂静的核心区激起细微的回响。她将刻满符文的圆盘郑重地放在爱国者掌心,金属表面的寒光映出她眼底的血丝 —— 那是连续七日未合眼的痕迹。当她弯腰鞠躬时,银发间的源石结晶轻轻颤动,宛如坠落前的星芒。
“我为我的独断指挥向你道歉。”
她的脊背弯成谦卑的弧度,恭敬地说道。
“………………”
爱国者的手掌紧紧合拢,密钥边缘的棱角几乎刺破掌心的老茧。他头盔下的呼吸声突然沉重,像是胸腔里有头困兽在撞击牢笼。当塔露拉说出 “今天的先生似乎比往常更沉闷” 时,他喉间滚动着未说出口的话语 —— 那些关于 “独断” 与 “信任”、“战争” 与 “人性” 的争辩,最终都化作铠甲缝隙中溢出的白雾。
“没有。我,去镇守,核心城。”
他转身时,重盾与长戟碰撞出一声钝响,仿佛某种隐晦的告别。
“有劳你了,先生。” 塔露拉的指尖拂过通讯器,上面还残留着 w 最后一条未发送的嘲讽信息。窗外,龙门的轮廓已清晰可见,城防炮的红光在地平线闪烁,如同群聚的萤火虫。她突然想起爱国者常说的那句话:“战争会让人忘记为何而战,但我们不能。”
“弑君者,霜星,以及梅菲斯特和浮士德,还在龙门等着我们去援助。”
她的声音被主炮充能的轰鸣吞噬。
“我们不能让任何外来人干扰我们的计划。”
当说出 “计划” 二字时,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脑海中闪过 w 坠楼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塔露拉。”
爱国者的脚步突然顿住,白银头盔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无论是,怎样强盛的邪恶,都有它,未至的末日。我,这样坚信。”
这句话像是从记忆深处打捞起的碎片 —— 多年前,在切城废墟,某个萨卡兹少年也曾用沾满血的手指指着星空,说出类似的誓言。
“没错。我也同样坚信这一点。”
塔露拉的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源石能量在她掌心凝聚成跳动的火核。当爱国者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她终于听见自己内心的低语。
“但如果末日必须由我们亲手开启...... 至少要让光,照进下一个世代。去吧,爱国者。”
塔露拉望向观景窗外翻涌的云海,切尔诺伯格的阴影正笼罩在龙门上空。
“结束这场战斗,夺回感染者应有的位置......”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却在片刻后重新变得冷硬如铁。
“整合运动必将战胜所有阻挡在它们道路上的敌人 —— 无论那敌人是外界的枪炮,还是我们心中的魔鬼。”
........................................
“这是什么?”
“一种,萨卡兹的护符。这里有两块。你拿走,这一块。另一块,我留着。”
“这是拿来做什么的?还有点重。”
“它能,维持你的,生命。”
“你还在信那些萨卡兹的东西......有什么必要?”
“我,说完。”
“行。”
“致死伤口,器官破坏,不行。但,消耗生命,它能承受。直到它碎掉。当你的护符,碎掉,我的护符就会,颤动。我会,去,救你。”
“如果两块都碎了呢......说话呀?唉......我收下就是。”
“好。”
“我的命肯定比你长,你活好自己的。”
........................................
核心区走廊的冷雾中,爱国者突然停下脚步。颈间的护符 —— 那枚用萨卡兹战锤残片打磨的菱形挂饰 —— 正在他厚重的铠甲下发出细碎的脆响。他伸手触碰,金属碎片透过布料刺入皮肤,带来一丝陌生的凉意。
“援助,谁?结束,什么战斗?”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通道里回荡,护符的碎裂声如同冰面开裂,每一片坠地都激起细微的源石能量波动,在他靴底汇聚成诡异的纹路。
当最后一片碎片坠落时,爱国者弯腰拾起,掌心里躺着的不仅是破碎的金属,还有半枚模糊的刻痕。
“我手中的护符,也已经碎了。”
他对着阴影喃喃自语,声音里罕见地带着困惑。远处核心城的齿轮转动声突然出现细微的卡顿,仿佛世界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爱国者抬头望去,走廊尽头的金属门正渗出幽蓝的光,那是核心能量炉的光芒,却让他想起 w 眼中燃烧的猩红火焰。
护符碎片在他掌心发烫,源石能量顺着纹路爬上手臂,勾勒出早已被他遗忘的战术符文。这些图案不属于乌萨斯,不属于整合运动,却让他的心脏莫名抽痛 —— 那是属于 “守护者” 的印记,属于某个在矿坑中为保护孩子而战的战士,而不是如今这具被战争机器吞噬的铠甲。
.................
半小时后,切尔诺伯格核心区的锈蚀穹顶下,数十道阴影被猩红警报灯切割成破碎的战旗。塔露拉踩过满地狼藉,靴底碾碎w遗落的焦糖糖果纸,甜腻气息混着硝烟钻进鼻腔,像一记温柔的耳光。她停在人群中央,源石火焰在小臂上流淌成扭曲的蛇形,每一寸鳞片都映着雇佣兵们瞳孔里的犹疑与饥渴。
“……”
独眼萨卡兹的链锯剑在背后发出濒死的嗡鸣,他护腕上的蛇形绷带还沾着w的血渍。有人摩挲着炸弹引信,指节因用力泛白;有人咬碎镇痛剂,铁锈味的唾沫滴在胸甲上,砸出小小的凹痕。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浸着硫磺与怀疑,像一桶等待火星的火药。
“你杀了w。”
开口的战士掀开兜帽,左眼位置蠕动着紫色的源石触须。
“她的血,是不是和她的笑一样烫?”
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每一个字都在摩擦中溅出火星。
塔露拉突然抬手,掌心的火焰“轰”地腾起三尺高,将她的影子投射在穹顶,化作展翅的恶魔。
“我解放了她。”
火焰舔舐着她的喉结,声音却冰冷如铁。
“从‘雇佣兵头领’的枷锁里,从‘萨卡兹必须流浪’的诅咒里——”
她猛地扯开衣领,心口的源石疤痕在火光中裂开,宛如新生的眼睛。
“就像我要解放你们一样。”
“解放?”
带源石增生的战士突然笑了,他裂开的嘴唇渗出血丝,从腰间摸出半枚萨卡兹金币。
“用战争解放我们?”
金币在指尖转动,反射的火光照亮他缺了半边的牙齿。
“上次有人这么说,结果我们在矿坑里吃了三年烂菜叶。”
“那是因为你们的战争太廉价!”
塔露拉的火焰骤然变色,从猩红转为幽蓝,如同地狱的业火,“屠杀弱者算什么本事?以卵击石又算什么荣耀?”
她踏前一步,火焰在脚边绽开成荆棘。
“我给你们的战争——”
每一个字都裹着熔岩的灼热。
“是用乌萨斯贵族的头骨当酒杯,用龙门的钢铁城墙当砧板,让整个泰拉都听见我们的战歌!”
穹顶的齿轮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束冷光刺破缝隙,落在塔露拉脸上。她的瞳孔里跳动着两簇幽蓝的火,像极了爱国者头盔下的光焰。雇佣兵们的呼吸突然急促,有人按住腰间的旧伤,那里曾被贵族的马鞭抽烂;有人摸向颈间的奴隶项圈残骸,金属扣环在火焰中泛着仇人的冷笑。
“我会给你们杀的权利,”塔露拉的声音突然低沉,如战鼓擂动。
“也会给你们死的尊严。新的时代里,萨卡兹不是流浪狗,不是耗材——”
她张开双臂,背后的火焰凝结成巨大的战锤虚影。
“是审判者!是天灾!是让整个世界颤抖的——”
“战争之神!”
数十道声音突然炸开,像岩浆冲破地壳。独眼战士的链锯剑终于启动,锯齿撕裂空气的尖啸里,他第一个踏出脚步,战靴碾碎地面的碎石,溅起的火星落在塔露拉脚边,如朝圣者的香火。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二十三双战靴在金属地面砸出雷霆般的节奏,仿佛远古的战阵在重生。
“你要我们杀谁?”
那个玩金币的战士单膝跪地,将金币按进塔露拉脚边的火焰,金属瞬间熔成液态,在地面画出扭曲的蛇形。
“指条路吧,领袖。”
塔露拉转身指向观景窗,龙门的霓虹正在地平线燃烧,像一串待摘的毒果。她指尖的火焰掠过每个人的额头,最后停在独眼战士的眉心。
“先杀穿龙门的城防炮,再杀穿乌萨斯的冬宫,最后——”
她露出尖利的犬齿,火焰顺着战士的链锯剑爬上他的手臂,“杀穿每一个敢叫我们‘魔族’的喉咙。”
机械臂在头顶轰然落下,一箱箱源石炸弹砸在脚边,箱体裂开的缝隙里漏出幽蓝的光,如同沉睡的雷龙。塔露拉拾起一枚炸弹,抛给那个带增生的战士,引信拉出的瞬间,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混着w的疯狂与爱国者的决绝。
“现在——”
切尔诺伯格的主炮在此刻发射,整座穹顶剧烈震颤,碎石如雨点落下。塔露拉的话被轰鸣声撕成碎片,却在每个雇佣兵的血管里沸腾。
“让我们用鲜血给这个世界——换一副肝脏!”
数十柄 柄武器同时出鞘,链锯剑的嗡鸣、炸弹的滴答声、战锤的顿地声,汇集成一曲末日的前奏。而塔露拉站在风暴中央,看着手中燃烧的炸弹,忽然想起w坠楼前那个挑衅的笑容——原来最烈的酒,永远藏在最危险的酒瓶里。
“前进吧,我的雇佣兵们。”
她对着炮声怒吼,火焰在瞳孔里烧尽最后一丝犹豫。
“当你们的战靴踏上贵族的胸膛时,别忘了——”
“我们的名字,是整合运动!”
声浪掀飞穹顶的锈蚀铁皮,露出上方阴沉的天空。雇佣兵们的身影被火焰勾勒成黑色剪影,宛如从地狱爬出的复仇者。而塔露拉手中的炸弹引信,正滋滋燃烧着,照亮她眼角新裂开的源石结晶——那形状,像极了w永远玩不够的糖果纸。
—————————————————
“在不见微光的黑暗里,原本温热却慢慢冷去的呼吸......”莱伊姐是这么讲她和沙地兽的故事的。那场事故之后,工友叔叔们也在我旁边说过类似的话,有点难懂,但现在我已经能明白了。
——温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