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帝挚即位之后,为人刚猛勇敢,生得紫脸黄须,眉毛挺直眼睛外凸,说话结巴不畅。刚坐上金殿,文武大臣朝拜祝贺完毕,帝挚就说:“你们可以查访各处地方,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只要有容貌精致美丽的女子,都把名字报上来上奏,选取入宫,来充实后宫。朕的先君曾经教导各诸侯开采矿银,民众都得到很多财宝货物。朕如今颁布旨意,每次抽取其中的十分之二供朝廷使用,以此来报答先君的恩德。你们认为怎么样?”众大臣都不敢回答,相互对视,只是唯唯诺诺。帝喾有两个庶子:叫寔豹,叫阏伯,都没什么才能,也在朝臣之列,喜好荒淫之事。看到帝挚好色贪财,众大臣不回答,二人出班上奏说:“兄王想要抽取矿银财物并选取美女,我们二人没什么才能,愿意前往各镇查访,选取带入朝中,以便供您使用。”帝挚听了奏报非常高兴说:“御弟如果肯效力,朕就依靠你们了。”当即在殿上加封二人为天下正副都总讨,颁布旨意让他们迅速行动。二人辞别帝挚出朝,各自率领一千人马,分两路出发。
群臣朝散,有大臣大业、仲容二人和众大臣在朝馆商议说:“如今君主施行不仁的政策,派遣两个没才能的人到天下搜刮民众财物,倘若民心有变,该怎么应对?我们可以去尧府奏报这件事。”众大臣都说:“二位大人的话非常有道理!”于是一起到尧府。
却说尧王在府中,也知道帝挚差人在民间索取财物、女子,正因这件事派人去请八元商议进谏。且说这八人是谁?是帝喾的庶出儿子,都贤明正直,名叫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八兄弟忠诚严肃恭敬美好,仁慈慈爱惠爱和睦,天下人称他们为八元。八人早早到来,拜见尧王,行礼完毕,喝了茶,正在商议入朝,想要呈上谏章,忽然门官报告:“有朝臣大业、仲容和众官员到府拜见主公,不敢擅自进入,先来通报。”尧王下令召见。百官进来拜见完毕,尧王说:“诸位大人到这里,有什么见解要谈论?”百官上奏说:“主上如今派遣寔豹、阏伯到天下访查民间财物、女子,这是无道之事。况且这二人又不是忠诚正直的人,会在祸害中加重祸害,民众怎么能安宁?臣等特地因为这件事求见大王,可以迅速入朝劝谏阻止这件事。倘若不然,一旦有什么意外,天下就不容易保住了。”尧王说:“我正为这件事,如今请八位弟弟在这里商议,明天必定入朝奏报阻止这件事。”随即命令八元和众大臣相见。众大臣见尧王先已经有意进谏,都非常高兴,辞别尧王回去。
却说帝挚自从即位之后,不理会国家政事,有时半个月才设一次朝,有时一个月才登一次殿,从早到晚和后妃饮酒设宴,荒淫无度。尧率领八弟等候五天,不能面见君主,第二天就和八弟直接进入后宫,看到帝挚和后妃正在饮酒设宴,向前俯身伏地山呼万岁,帝挚惊讶地问:“御弟到这里有什么表章?”尧王说:“我听说从三皇到现在,做君主的没有不利于民众的。如今我们的主上不理会国家政事,荒淫无度,贪财好色,又派遣寔豹、阏伯出去剥削民众财物,选取民间美女。倘若诸侯变心,该怎么应对?”帝挚说:“朕听说士人和百姓还有一妻三五妾的,丰衣足食,金玉满箱,朕继承祖父的基业成为天下之主,抽取诸侯的财税,选取民女充实后宫,有什么荒淫的,而诸侯敢有不同的心思?难道要朕不如一个富家翁吗,你觉得可以吗?”尧王伏地不起,八元齐声进谏说:“主上如果不听尧王的劝谏,执迷不悟,只怕祸事来临不远了!”帝挚不回答,谈笑自若,回头和后妃喝酒,命令左右把他们赶出去。又派遣娵訾腹(帝挚的舅舅)监督催促各诸侯的财宝。天下诸侯有的遵旨进贡,有的抗旨不进贡。各诸侯发送文书联合起兵入朝,寔豹、阏伯、娵訾腹三人得知诸侯有二心,抽调兵马连夜回朝,将取得的美女、宝物一半交给帝挚,一半三人自己占有,也不奏报诸侯起兵的事情。帝挚把进贡的东西陈列在面前,让美女充满宫廷,从早到晚宴乐。众大臣见尧王和八元劝谏不听,都闭口不再说话了。不知后续如何,下回分解。
话分两头。却说人皇氏朝代所封的旸谷侯,是黄神氏的后人,名叫黄冲,发送文书,召集各路诸侯,起兵入朝废黜帝挚。众诸侯收到文书,各自起兵,约定七月十五日在帝都集结。不知道是哪几路诸侯,听我一一道来:
第一路是旸谷侯,人皇朝黄神氏的后人,姓黄名冲;
第二路是汾睢侯,人皇朝巨霛氏的后人,姓犹名生;
第三路是大鸿侯,人皇朝泰壹氏的后人,姓樊名高;
第四路是精气侯,人皇朝神民氏的后人,姓通名理;
第五路是蔽体侯,人皇朝辰放氏的后人,姓皮名傅;
第六路是群王侯,太昊朝大庭氏的后人,姓庭名立;
第七路是居阳侯,太昊朝赫胥氏的后人,姓葛名重;
第八路是利乡侯,太昊朝栗陆氏的后人,姓栗名志;
第九路是登阳侯,太昊朝柏皇氏的后人,姓穆名赤;
第十路是能属侯,太昊朝昊英氏的后人,姓审名疑;
第十一路是青文侯,太昊朝阴康氏后人,姓前名嬒;
第十二路是武平侯,太昊朝朱襄氏后人,姓朱名忽;
第十三路是营窘侯,炎帝朝临魁氏的后人,姓闵名必;
第十四路是创制侯,炎帝朝帝来氏的后人,姓功名物;
第十五路是定火侯,炎帝朝帝承氏的后人,姓木名顺;
第十六路是制度侯,炎帝朝帝里氏的后人,姓克名戏;
第十七路是懋德侯,炎帝朝帝明氏的后人,姓熊名孙;
第十八路是起达侯,炎帝朝帝宜氏的后人,姓王名政;
第十九路是天水侯,黄帝朝后土氏的后人,姓垕名螾;
第二十路是定数侯,黄帝朝命荣氏的后人,姓钟名协。
共有天下诸侯二十路,各自统领人马,有的五千,有的三千,带着文武官僚都在七月十五日赶到屯丘集结。这一天,众诸侯陆续都到了,相互推让坐定,大排筵宴。旸谷侯举杯对众诸侯说:“如今因为帝挚荒淫,重重敛取民财,不听尧的劝谏,所以我发送文书告知,召集各位一起纠正他的罪过,幸运的是各位都来了。先设立盟坛,各自歃血为誓,明日入朝,务必以废立之事为重,不得心怀私意,不辜负黄帝的盛德。”众诸侯都说:“唯命是从!”旸谷侯命令摆设香案,各自歃血立誓完毕,犒赏三军,又坐下畅饮然后散去。
却说帝挚从早到晚在后宫饮酒设宴,醒了又醉,将取来的美女百般作乐。左右听说众诸侯的消息,急忙传入后宫,帝挚被酒色迷乱,只是不出理朝政。第二天,众诸侯蜂拥入朝,与尧、八元、文官、百官相见,传令击鼓喧哗打入后宫。内臣急忙奏报,帝挚大惊说:“来的是哪几路诸侯?”内臣说:“小臣不知道,只看到朝堂遍地都是兵马,要打入后宫。”帝挚说:“我的御林军在哪里?”内臣说:“先跑了!”帝挚说:“尧王、八元现在在哪里?”内臣说:“都在朝堂等候主上登殿。”帝挚见形势紧迫,外面又喊声大振,只得告别后妃,穿上龙袍升殿。群臣、诸侯朝拜舞蹈完毕,帝挚说:“我没有召见的命令,你们到这里,有什么话说?”众诸侯一起上奏说:“天下不是我主的天下,而是万民的天下。如今主公作为君主,不体恤下民,派使臣敛财,荒淫无度,民心都变了。诸侯共同商议说主公不能够管理天下,想要废黜主公,另立新君,以安定万民!”帝挚愤怒说:“我没有大过错,诸位为何如此无礼!废黜我,那么谁可以做万民的君主?”众诸侯上奏说:“为善为恶,没有不自知的,陛下何必多问!我们听说先帝皇太后陈锋氏名叫庆都,有感于赤龙的祥瑞怀孕,十四个月在丹陵生下尧,如今功劳浩大无所不至,心中想着天下,留意穷苦百姓,把汁水当作羹汤,不用盐来调味,即使吃藜藿也不嫌弃,用蒲草做席子没有边缘装饰。我们感恩戴德不尽,如今想要立他为君以顺应民众的期望。”帝挚说:“你们立我的弟弟为君,这也公正。但废黜我到什么地方?”众诸侯上奏说:“陛下赶快下旨,宣召尧为帝,那么天下万民就会心悦诚服,陛下就有封国了。”
帝挚见形势不可挽回,只得宣尧到殿前,帝挚说:“诸侯说我无德,推举你代替我的位置,你应该顺应天命顺应人心,不要辜负民众的期望!”说完就脱下龙袍,捧着印交给尧。尧大惊,俯身伏地上奏说:“臣等曾经劝谏主上以天下为重,主上不听,才有今天的事情。臣德行浅薄无所作为,不堪为君,请陛下另外寻找有德行的人让位!”帝挚说:“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众诸侯共同推举,必定不是虚妄的,你不要推辞!”尧再三推辞不接受,叩头出血。众诸侯见尧推让不接受,齐声喊道:“如今主上无德,我们也是为了百姓而来,只为了废立。如今帝挚知道时势让位,我们的主上何必太谦虚!”众诸侯于是都向前扶起尧帝,给他披上龙袍,说:“国家不能一天没有君主,主上应该赶快登上大位,以安定民心。”群臣扶尧帝登上龙座,都高呼万岁,欢呼声充满朝堂。众诸侯、群臣上奏说:“废黜无道而立有道,希望主上把帝挚发配到什么地方,即日起行。”尧帝说:“作为君主却荒淫,劳民伤财,本该削职为民,我念及手足之情,封他为陶唐侯,让他改过自新。再如果有扰乱国家治理的行为,二罪一起惩罚!”帝挚谢恩,立即前往陶唐。帝挚在位九年。
尧帝命令将后宫的财物全部分给各路诸侯,让他们回国赈济穷苦百姓;原来各国取来的美女,仍然命令各诸侯带回原籍,让她们的父母领回去选择婚配;将娵訾腹斩首示众,寔豹、阏伯,姑且念及手足之情,各自罢职为民。重重赏赐群臣,大排筵宴,款待众诸侯、百官,大赦天下。第二天,众诸侯、百官入朝谢宴。不知尧帝为君如何,下回分解。
附记:这是君主废立的开始。诸侯群聚一起行动,那是非常公正的。明白这个意思的,在这之后只有伊尹和霍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