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买六两猪肉，家里每个人都能分到几片肉，六毛钱买的牛奶就这么些，敞开了喝，几口就没了。
林湘看着嫂子们即便喝着牛奶，也不敢敞开了喝的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其实军属的条件，已经比绝大部分家庭好了，可因为家里人口多，依旧感觉钱不够用。
在这种情况下，嫂子们会主动选择牺牲自己来成全家里的其他成员。
如果不是林湘告知牛奶不喝会变质，她们肯定会把牛奶拿回家。
而现在，即便她们自己喝了牛奶，却也不敢真正的享受，甚至心里还会萌生出负罪感。
因为她们喝到了家里其他成员喝不到的牛奶，并且萌生出了深深的不适配感。
而这种心情，是千千万万个女同志的缩影。
哪怕大家都没有明说，但好像全国各地，都形成了这样的默契。
这何尝不是一种时代的悲哀？
林湘没有说，你们有工资，可以经常给家里人买牛奶喝这种话，因为她知道，那几十块钱的工资和各种提成福利，嫂子们都有各自的安排。
但绝对不可能经常给孩子们和自己买牛奶喝。
吃过早饭后，嫂子们就催促着林湘早点去开门。
林湘本意想着，嫂子们今天住在家里，可以晚些时候出门，但都是闲不住的人，与其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坐着，倒不如去幸福小馆，一边干活儿一边看电视呢。
林湘拗不过嫂子们，便跟着一起去了幸福小馆。
她怕昨天的事情会对幸福小馆的生意产生影响，林母处理不来会心理焦虑，所以她得跟着一起。
程缙云也跟着去了幸福小馆，但他没有跟着进去，“妞子，我出去一趟，大约一点之前回来。中午饭就不用等我一起吃了。”
林湘下意识问道：“你要去养殖场吗？”
“暂时不过去，等我中午回来以后，再带着你一起过去。”
林湘站在门口，看着程缙云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他恐怕是去找陈妙瑛讨要说法了。
整件事里，陈妙瑛隐藏在了幕后，哪怕王丽静指控自己是受了陈妙瑛的挑唆，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公安也无法判定陈妙瑛犯了罪。
她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但很明显，程缙云和她的想法一样，必定不可能让这件事轻拿轻放。
中午十一点十分，幸福小馆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
都是华清大学的学生，每个进来的人都会问林母一句，“阿姨，昨天幸福小馆没事儿吧？”
“我们只看到那些闹事的人被公安带走了，还不知道后头什么情况呢。”
“我相信幸福小馆绝对是冤枉的，从开业至今，我们都在这儿吃了多少顿饭了，从来没有闹过肚子，更别提食物中毒了，我们不会相信那些人的挑拨！”
林母在这样一句接着一句的安慰中，感动地默默流着眼泪。
“谢谢你们的支持和信任。我做主，今天每个吃饭的人都多送个菜！”
原本只能买一道菜的价钱，今天却可以买到。
而且送的还是最硬的那道大菜。
来吃饭的学生都担心这样送下去，幸福小馆会不会亏本。
亏本是不可能亏本的，顶多就是少赚点。
但林母心里熨帖。
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林湘总是说开店做生意，吃亏是福是什么意思了。
十二点四十，程缙云准时回来了。
林湘注意到他原本穿戴整齐的衣物有些许凌乱，脸颊上也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跟人打架了？”
“嗯。”
“还打输了？”
“……嗯。”
“不可能！连大伯都说你身手很厉害，你怎么可能会输？是不是你爸打得你？”
程缙云扯了扯嘴角：“这都被你猜中了。”
“我不过是将陈妙瑛做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的相关证据拿给了程建峰，他破防了，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可能是觉得他在我这个儿子面前丢脸了，气急败坏地打了我一巴掌。”
林湘看着程缙云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竟然有些心疼，“他打你你就傻乎乎地站在那儿让他打？你不知道避开吗？”
“没关系。”程缙云道：“这一把掌，就但是彻底断绝了我们之间的父子情谊。相信今天的事情过后，他和陈妙瑛再也不敢在我们面前来晃悠了。”
程缙云拿的证据，可不单单是陈妙瑛的。
要不然程建峰也不可能只是打他一巴掌这么简单。
“很痛吧？”
林湘下意识地想触摸程缙云脸上的巴掌印，手都已经伸到半空中了，又迅速缩了回来，找补似的说道：“我去找点红药水，给你擦擦吧。”
“好。”
林湘先去后厨端了饭菜过来，等程缙云吃完饭以后，才把红药水拿给他，“擦擦吧，要不然顶着这个巴掌印，被人瞧见了不大好。”
程缙云却把脸靠近林湘，“这里没有镜子，我看不到，要不你替我擦？”
林湘深吸一口气。
我忍！
谁让程缙云以前也没少照顾她呢？
她气鼓鼓地把盖子拧开，用棉球沾了点红药水就要往程缙云的脸上擦，但棉球即将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她手上的力道突然放的很轻很轻，生怕会弄疼程缙云。
“好了。”
“嗯，那我们去养殖场吧。今天要解决的事情比较多，去晚了会忙不完。”
自行车后座上，这一次林湘没再像之前那么躲避，用手扶住了程缙云的腰。
前面，程缙云的嘴角上扬着明显的弧度。
等抵达淇州时，林湘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我的养殖场？”
她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现在已经有了宿舍房，还有几个超大的栅栏，山脚下还有一个大型的猪圈。
不仅仅如此，栅栏里已经有了五六十只兔子，以及二三十只老母鸡，只有三只公鸡待在鸡群里，和老母鸡格格不入，宛若不在一个图层。
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小型池塘，林湘以为里面已经养了鱼，结果走近一看，里面连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