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四婶儿得了消息,向莲美在夜间昏迷后门,醒来后便疯魔了几日,如今饭菜都吃不下,一直念叨着“孩儿”。
向禾正在大院儿前铺子扫灰,四婶儿说得激情之时,还会拍她几下。
“你说话呀,这事儿不好听?”
向禾看向门外阴沉天气,心情也跟着沉了些,“不是不好听,四婶儿你打哪儿听来的?这可是城里,轻易就被你知道了去。”
“嗐!”四婶儿拿走她手中笤帚,“我这不是经常去西市嘛,家里的菜长得快,拿去卖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九姐婆家因滑胎而嫌弃,现在还有些魔怔,会不会被赶出家门?”
“这就不晓得了,但轻易不会被赶,毕竟也是明媒正娶的,要是把人赶走,这得多下自己的脸子,惹大家伙儿议论。”
人是自己娶的,滑胎又不是本意,这要是被赶出去,指定被人戳脊梁骨。
向禾微微点头,这心病还得心药医,想要好起来,那就只能再怀上一个孩子,但看她那情形,估摸几年内都别想有。
思及此,向禾也懒得再想其他,拿起大伞走出去,“四婶儿,我去一趟衣裳铺子。”
“早些回来,晚饭喊了先生来!”
“知道啦!”
从南巷一路走到东街,路上行人三两作伴说着话,向禾故意绕了些路,“恰巧”经过向莲美家,坐在她对门的几位妇人指指点点,看来疯得挺厉害。
不过先前那宅子还冒着阴气,这会儿完全消散,她才放心。
状似无意离开,不巧迎面遇上一对夫妻,两人行色匆匆,但在看到向禾后还是停了下来。
“禾丫头?”
向禾面如常色点头,“二伯,二伯娘。”
张氏眼底急迫淡了些,染上疑惑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东街找阿娘。”向禾侧身让开些,“不打扰两位,先走了。”
眼看她要走,张氏也没拦着,她满心都是自己的女儿,急忙跑去人家大门前,还未敲门,那大门便自里头打开。
向莲美蓬头散发跑出来,身上衣衫也显得凌乱,口中呢喃着“孩儿”。
见她要出门,张氏立马抓住她,“莲美!你咋出来了!”
“我、我去找孩儿……”
她两眼涣散,用力想挣脱张氏,一旁的向大成横眉瞪她,“滚回去!闹什么!”
向莲美这会儿可不顾来人是谁,她只想去找她的孩子,死命扒开张氏的手,不由分就往外跑去。
“莲美!”
张氏急切追上,向大成却满眼嫌弃不想理,奈何是自己的女儿,更是重视这亲家,拂袖紧步跟上。
那向莲美胡乱跑着,涣散的目光突然聚焦在一人身上,心头咯噔一下,立马追上去拽住那人。
向禾无端被抓住,回身看她,“九姐,怎了?”
眼前之人的面庞清晰,向莲美肉眼可见的惊诧,双手掐着向禾胳膊,咬牙叫唤,“你、就是你!你还我孩儿!”
双臂被掐着,向禾不挣脱只是拧眉疑惑,“九姐你说什么呢?”
“就是你!我、就是你!是你那……是你那邪祟冲撞了我的孩子!你把我孩子还来!”
向莲美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瞪大,双手指甲深深掐紧,向禾抽吸一口凉气,看着她疯癫模样,右手摸上她的后脖颈,不让她乱动。
“九姐你说什么呢,莫不是魔怔了?”
“就是你!你那房子有问题!就是你做的!”
看她如此疯癫,向禾忙挣脱她的双手,一边找准穴位,拇指揉捏半圈用力按下,向莲美脑袋往后仰身子一软,向禾立马扶着她缓缓落地。
“莲美!”
张氏着急忙慌跑来抱揽在怀中,伸手就把向禾推开,“你、你到底做什么!莲美说的啥意思!”
见她凶恶模样,向禾只是无辜搓着双臂,“我也不知她说的啥,要不您等她醒来再问问?”
张氏护着她的女儿,生怕向禾触碰。
一旁面色不耐的向大成连声催促,“快把她带回去!丢人现眼!”
“莲美也是你女儿!”
张氏暗暗咬牙,耳旁传来细微议论声,怒目瞪过去,“说什么呢!乱嚼舌根的玩意儿!”
坐在对门儿的几位大娘嘴巴一瘪,“还不兴让人说了?看她那样子,莫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还嚷嚷着孩儿孩儿的,谁不知她滑胎了。”
“可不是嘛!这孩子没了就没了,再怀就是了,非要弄得丢了命儿似的。”
“毕竟是头胎,想必一时接受不了。”
“可这都过去大半年了,还一天天跟疯了似的,真闹心!”
连日来闹腾的作态让瞧热闹的都心烦,更别说向莲美的夫家,不赶她走已经是宽宏大量。
听着他们说着事儿,向禾平移视线看向大门,已经闹了这么久,也不见她夫家人出来,看来就是不想再管,要是从此不回去,她夫家人也乐得自在。
向禾拍拍裙摆起身,“二伯娘,还是先扶九姐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儿等她醒来再说?我急着去找阿娘。”
向大成不耐烦催促,“赶紧的!”
张氏还想再追问什么,但自家女儿昏倒在这儿,总归还是不好看,急忙将她拉起来,半抱着往夫家大门走去,跨过门槛临了还回头看一眼向禾。
向禾有感,只是摆手道别,转身离开。
耳旁还有大娘们议论的声音,这事儿估摸还会传上几日。
且看向莲美方才的状况,她在看到向禾的一瞬间,应当是想起了那夜,只是还不完全。
这要是一觉醒来,她得直冲大院儿去,向禾得想好办法应对才行。
心头杂念缠绕,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东街,依旧是那般热闹。
向禾直奔衣衫铺子,来客还不少,不少人围绕着绣娘请教,这是向禾的想法,让绣娘当场刺绣,兴许还能揽客更多。
毕竟姑娘家都喜爱女红,只是浅授一二,便能留住客。
只授表面的技艺,姑娘也学不到精髓去。
郑娘担着绣娘的名头,不少人奔赴而来,瞧见好看的衣衫,姑娘们便动了心思。
看着生意红火,向禾心安了许多。
正在门外忙活的向惠英瞧见她来,急忙招手,“禾丫头,你咋来了?怎么在外头站着,快进来。”
向惠英既是绣娘,也是招待女客的侍女。
向禾提步走进去,听着姑娘们夸赞绣品如何,她虽不大懂这些,但能听出好赖话来。
一旁郑娘瞧见她,与身旁的人闲聊几句便走来,“姑娘今日空闲来瞧瞧?”
“嗯,”向禾看着柜上挂着的衣衫,感叹道:“这些图案真好看!”
郑娘浅笑着,走到一处柜子打开,从里头拿出两身衣衫,“这是郑娘的心意,姑娘千万别推脱。”
看着她手上两身清雅衣衫,向禾微讶,“何故给我制衣?”
“姑娘整日穿着朴素,便想着添些鲜活,喜欢否?”
“多谢郑娘。”
向禾接过后才想起一事,“对了郑娘,能否帮我绣一身黄杉,权当我买的,当谢礼回赠。”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