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顶着一个鲜明的掌印,不可一世的俊美某条龙不忿的清理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烂摊子。
他像是觉得自己这样很没面子,但是扫了一眼不远处发少女,只能憋屈的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来宣泄自己心里的不满。
阴沉的盯着殉,洛妗霄不爽的啧了一声。
绫竹坐在桌子上安静的将自己的那份饭吃完,然后去床边摸出了自己的烟盒。
低头正在找打火机的时候,一只燃烧着龙焰的手指伸了过来。
抬头看了一眼,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在少女的注视下,殉满眼不爽的将手指递了过去。
挑了挑眉,绫竹没说什么,噙着烟低下了头。
少女的脖颈纤细又白皙,柔软的发丝顺着耳廓落下了几缕,殉低下头刚好能看得到绫竹饱满的额头,以及带着些许淡青色血管的眼皮。
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绫竹绝色的眉眼在跃动的火焰之下看上去更加的清冷。
脚踝处的锁链折射出些许的微光,绫竹现在没有攻击性的状态,罕见的褪去了所有的能力,有些温顺。
殉的喉结轻轻的滑动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有些幽暗,某种欲望的火光开始在他的眼底升腾。
不可描述的某些想法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他的情绪有了些许波动,本就因为受伤而不太稳定的灵力紊乱了一瞬。
火光骤然亮起。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根本无处可躲,绫竹本能的往后撤了一下,但还是晚了,发丝被烧糊的味道出现在了空气之中。
殉的瞳孔骤缩,立刻挪开了自己的手。
“……你。”
绫竹叼着被烧掉一半的烟,沉默的低头看着自己被撩焦的发丝,然后阴沉的抬起了头。
十分钟后。
洛妗霄坐在绫竹的身边,仔细的用剪刀帮她将那一截发丝给剪掉,眼神有些担忧。
“刚刚没有烧到皮肤吧?”
绫竹掐断了爆珠,又给自己点了个烟,摇了摇头。
不远处的殉听着洛妗霄的话嗤笑了一声:“她身上有本尊的逆鳞,本尊的龙焰是不会伤到她的。”
他环抱着双臂,高傲的抬着头,但本该不可一世的脸上却因为右脸上的巴掌印以及左眼上多出来的一圈淤青而显得没有多少说服力。
一说到逆鳞,绫竹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殉将逆鳞拍进她胸口的那一幕。
抬了抬下颌,绫竹淡声道:“现在要把它取走吗?”
殉靠在笼子的边缘,诧异的挑眉:“为什么要取走?”
绫竹皱眉:“难不成要一直留在我体内吗?”
“不然呢?”
殉朝着她走了过来,眉眼间带着张狂的傲气:“难不成你想与本尊划开界限?”
“龙族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要回来,那是对我们的侮辱。”
“而且本尊也不许你与本尊划清界限,你是本尊的女人。”
洛妗霄冷嗤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殉:“……这位先生还真是…如果不知道精神科往哪儿走的话,我可以为您指路。”
在面对绫竹之外的其他人类时,殉的脾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眼眸眯起,竖瞳移了过去,带着冷漠的眼神像是在注视着一只厌恶的杂鱼:“本尊与她说话的时候还轮不到蝼蚁插嘴。”
全身上下有一种被更高维存在瞥视的窒息感,难以言说的寒意从骨髓渗透出来,让洛妗霄忍不住蹙了蹙眉。
抬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绫竹将刚抽完的烟蒂用手指捻灭,然后丢进烟灰缸里。
她抬头看着殉:“你这次出来没跟局里报备?”
殉冷笑:“某个人用完就丢,我还不能出来找?”
绫竹冷淡道:“你我本就是各取所需。”
“没有什么各取所需这一说。”殉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形以及不可一世的狂傲气质让他的压迫感很强。
洛妗霄本能的伸手护住了绫竹。
“本尊就是为了你去的,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本尊才懒得管他们去死,逆鳞对龙族而言是给伴侣的信物,你现在既然收下了本尊的信物,那就是本尊的人了。”
他这一番话带着点耍无赖的流氓逻辑,绫竹听得皱眉,但也知道跟龙这样脑子一根筋的单细胞生物是说不通的,索性直接转移了话题,不在这个上面跟他多做纠结。
“我想见见你们的那位先知。”
她抬头看着殉。
话题转移的有些快,殉却对上了她的脑回路。
“谷雨?我跟那女人交集不多,但是如果你要见的话,局里的那群蠢货应该也不会拦着你。”
摇了摇头,绫竹道:“不能惊动任何人,我需要找她确认一些事情。”
讶异的挑了挑眉梢,殉的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暗芒:“……你发现了什么?”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你们局里的三位局长里面至少有一位,是‘黄泉’的人。”
心脏微微的沉了下去,殉读懂了她的潜台词。
至少有一位,那就代表着如果最不好的情况下,三位可能都是。
迅速的将利弊在脑海之中分析了一遍,殉轻轻的颔首:“好,我会给你们创造条件。”
“还有一个问题。”
绫竹站起了身。
“那个叛逃的符师,迄今为止都没有被找到吗?”
殉这样的性格注定了他平时跟同事的关系不会多深,但是张禹谨的叛变在前一段时间里闹得沸沸扬扬。
摇了摇头,殉道:“没有,至今都挂在通缉内网的名单上,没人找得到。”
在洛妗霄惊诧的视线里,绫竹随手扯断了那两根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玄铁链。
锁链变成冰碴子落了一地,洛妗霄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收紧。
绫竹没有回头却像是已经洞察了她的所思所想,揉了揉她的发丝,看着殉低声道:“你们当然找不到人,他现在大概率就在那三位局长的其中一位的家里。”
殉瞳孔之中的血线绷紧。
“张禹谨,不是‘弑神’的人,或者说这个人其实是个二五仔,他是‘黄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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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动了桌子上的文件纸。
满是褶皱的苍老的手,轻轻的按压住了笔记本上的一页。
房间的门被轻轻的推开,青年端着一壶茶水走了进来,看着仍旧在深夜办公的老局长,眼底闪过了些许忧愁。
“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
胡局合上了自己的本子:“事情那么多,我怎么放心得下?”
抿了抿唇,青年没有说话,将茶壶之中的水给老局长已经凉透的茶水添上了新茶。
吹了吹氤氲着的热气,胡局拿起杯子啜饮了一口。
然后抬起了视线看向眼前的张禹谨:“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啊……一直跟我这个老头子待在一起应该也挺不开心的吧。”
张禹谨的动作顿住,然后朝他笑了笑:“都是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而且在您这里我住的很好。”
摘下了眼前带着的眼镜,胡局把眼镜放在了桌子上:“你觉得……狐黎这个人,怎么样?”
“你平时在局里人缘儿好,跟他也多多少少打过交道,你对这个人的印象觉得如何?”
手指敲击着桌面,胡局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波澜。
张禹谨的眉心微微蹙了蹙:“……狐黎?很圆滑的一个人吧,对什么事儿都不太上心,平时散漫轻佻、游戏人间,但关键的时候又不会掉链。”
“哦?”
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停下,胡局看向他:“看来你对他的评价还挺高的。”
摇了摇头,张禹谨道:“但也许可能是同类相吸吧,我总觉得这个人老是藏着事儿,而且他藏着的事儿不比我少,越是心里压着的东西多的人反而越喜欢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状态,这算是我们这一类人的通病。”
“……”
胡局的视线幽幽,沉默着没有说话。
张禹谨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胡局:“你的意思是……?”
“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的话,那这个人就是变量,我筹备了太多太多年,不希望任何的变量挡住我们的计划。”
一向沉稳温和的老局长在此刻眼底满是肃杀。
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张禹谨没说什么,安静的点了点头。
“不过……”
话锋一转,胡局端起了杯子靠在椅背上:“万事都不能太提前的下结论,最起码,我得把他藏着的秘密挖出来。”
夜风吹动了窗帘,也吹起了老局长花白的头发,他的视线沉沉,透过夜幕,看到了外面零星的几颗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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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很相信你,但是为什么你能够确定张禹谨就是‘黄泉’的人的?”
小小的龙趴在绫竹的肩头,龙尾随着绫竹的动作而一摆一摆。
“衾无冕告诉我的,张禹谨这个人是在已经加入了灵安局的情况下忽然之间跟‘弑神’谈和,主动叛变的。”
“那个时候,衾无冕就已经起了疑心,所以这么多年虽然用着,但从未放下戒备,他一直都在窥伺张禹谨的命线。”
一提起衾无冕,殉的脑回路就有些跑偏了,冷哼了一声:“……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带着他呢。”
绫竹侧过头去瞥了他一眼。
殉扬起了龙尾,像是想要展示自己的威胁性:“本尊不许你跟其他的男人来往,而且像这样的人有用的地方用完了,丢了就行了,还带在身上干什么?”
冷笑一声,绫竹道:“你现在像一只长了翅膀的蝎子。”
愣了一瞬,旋即,殉有些炸毛:“你敢这么跟本尊说话!”
“本尊可是高贵的龙族,你居然拿本尊跟那种低贱的生物去比!”
伸手捂住了殉喋喋不休的嘴,绫竹冷着脸道:“好了,别说话了。”
虽然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殉还是顺着她的手指,盘回了她的手腕上。
泄愤似的咬了咬绫竹的腕骨,殉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走在前面拉开了门,洛妗霄带着绫竹一起走回了洛家的客厅。
客厅里的氛围并不算好,许久不见的“父亲”林炜峥此刻正站在洛辞的对面,双目赤红的正在争论着些什么。
洛辞淡定的坐在沙发上,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讥讽,却在看到绫竹出现时眼前一亮,立刻把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理都不理眼前男人一下,迎了过去。
“乖女回来了!”
绫竹的动作顿了顿,自从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后,她的心里就有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变化。
但现在在面对如此热烈、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母爱时,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安静的站在绫竹的身后,洛妗霄看着眼前的嘘寒问暖的“慈母”,心情有些复杂。
勉强的压下了满腔的愤怒,林炜峥磨了磨后槽牙,勾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也凑了过去:“……小竹啊,好久不见你了呢。”
笑容淡了下来,洛辞的眼里带着些许冷意,虽然没有在人前发作,但两人之间不睦的感情状态是肉眼可见的。
看向了后面站着的洛妗霄,林炜峥脸上的笑容就真心实意了一点:“妗霄也回来了啊,累不累?我听王嫂他们说你前两天出去玩儿了?”
微微的颔了颔首,洛妗霄笑的无可挑剔:“带小竹一起出去逛了一圈。”
点了点头,林炜峥欣慰的拍了拍洛妗霄的肩膀:“陪妹妹一起玩是好事。”
捋了捋耳侧的发丝,洛辞是这个动作敛去了眼底的嘲讽。
绫竹环抱着双臂自始至终没有回应过林炜峥一句。
“好了,好了,别站着了,我让人准备了饭菜,咱们一家人一起吃点儿?”
林炜峥像是忘记了刚刚的争吵,温和的笑着,如同一个真正的慈父一样。
前提是如果能够忽略他在看向绫竹时那眼底的一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