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响起有人谈话的声音,李之罔赶忙躲到花坛后面蹲下。
“那怪物真是不省心,今日的饭菜不过多放了点盐,便令人将郝厨子的手给剁去喂狗。”
“可不止如此咧,我还听说,那怪物之后又叫人把狗给杀了,用盐腌制好,逼郝厨子吃下去。”
“我是受不了在这儿待着了,等有机会,一定要托徐管事把我调走。”
“咱们人老珠黄,徐管事怎么会看得上,还是认真做事吧,省得又惹那怪物不满。”
听着,是两个女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到这儿,两人都是叹口气。
李之罔抬起头来,遥遥望去,见是两个穿着统一制式衣服的宫女,衣服颜色有所分别,便称黄宫女与青宫女,两人看外貌都在三十来许,怀里抱着两大盆衣物,正要去洗衣服。
他紧紧跟在后头,一直到水井旁,便继续躲下来,偷听宫女的谈话。
其中的黄宫女说道,“已在这儿足足待了十年,还有多久啊,我不会老死在这儿吧。”
青宫女低声应道,“如今看来是没有指望了。我那日出去领布匹,听说女王大人对那怪物十分不满,若他一直这般,便要关他一辈子,我们便也要待上一辈子了。”
“你靠拢过来,我有话给你说。”黄宫女似是想到什么,让青宫女把耳朵贴过来,声音虽小,但李之罔恰好能听见,“那怪物不招人待见,我们何不寻人串通起来,将他杀了,这宫内没一个人喜欢他,定不会说出去。”
“这如何能行?!”青宫女惊诧至极,不满道,“就算那怪物如何不讨喜,但也是女王大人的血脉,他若死了,我们绝对活不成!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安心洗衣。”
随后,黄青两宫女便不再交谈,默默浣衣,但不知为何,从水井里打上来得水桶根本没有水,两位宫女却似没有发现异常般照常洗衣。
“你知道她们口中的怪物是谁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李之罔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长相极为妖艳俊秀的男子正蹲在他旁边,而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何时出现的,顿时寒毛林立,除此以外,他还发现周边的世界竟随着男子的出现暂停下来,声声入耳的捣衣声也消失不见。
他拔出剑来,抵在身前,喝道,“阁下是?”
“孤?一个过路人罢了,不过,外人大多称孤寂暗君王。”男子站起身来,暗紫色的眸子透出些许兴趣,“孤在你身上闻到些故人的味道,故此来见,若你能通过试炼,倒也算一番美事。”
说罢,寂暗君王(世泰年——兆天年)将头伸过来,吸吮李之罔的体味,竟一脸陶醉道,“你在她身边待了四年,真是幸福。孤活如此之久,却只见得她寥寥几面,还不如她的一个下人。”
李之罔不敢相信所谓的寂暗君王如此俊美,在他想象中对方应该又老又丑,佝偻着身子,只有一对阴沉的眼珠似个人样才对。但对方的气场却像天下共主般自然,由不得他不相信,更不敢动弹分毫。
寂暗君王品尝完毕,笑道,“你知道我说得她是谁吗?”
“不知道,我认识好一些人,但应该都不认识殿下。”
“败兴,让我亲自给你找出来。”说着,寂暗君王伸手一抓,按在李之罔脑门上,他便不听使唤,任由其翻阅过往一尽记忆。
李之罔能感觉到脑袋有些昏沉,但也感觉极为兴奋,就好似一根银针在他脑浆里肆意穿行。
过上一阵,寂暗君王将手放下,摇头笑道,“怪不得你不知道,原来是失忆了。”
“殿下所说的故人便是我在我丧失的记忆里?若是可以,还请告予我!”李之罔敏锐地抓住其中关键,这或许是他寻回记忆的第一步。
“倒无不行,但若是你未通过试炼,告诉你又有何用处。”寂暗君王摇摇头,走开道,“待你真正的通过试炼,我会将你的记忆作为赏赐赏给你,继续搏命吧。”
话一说尽,寂暗君王便消失不见,就像他从未来过般。
兆天年的四月二十,无上王与寂暗君王完成了历史上的第一次会面,不在王城黑纱,不在千岛群地,不在千层地下,就在二人都不该出现的南仙大陆。
无上王不会想到寂暗君王竟是他站上觐天台的最后一块踏板,而寂暗君王也不会知道,他今日戏弄的这个年轻人,会在兆天年把他的心脏掏出,揉碎吃尽。
随着寂暗君王的离开,此前停下的世界骤然活过来。
这时两位宫女已经站起来,低下头颅,显得噤若寒蝉,皆因不知何时出现的小男孩,李之罔则趁着没人注意赶忙蹲下,探出个脑袋继续观察眼前情况。
男孩十岁大小,却怪异得紧。最先引起注意的便是他的肢体,极其肥大,简直就像人死亡数十天后高度腐败所形成的尸体,想来等到他死的时候,这肥胖的躯体连巨人观都形成不了,便会爆裂一地。其次小男孩面目扭曲而丑恶,鼻子大却塌着,嘴唇宽大却斜着,两只眼睛甚至都没长在同一水平线上,简直就像个低智儿,甚至左边额头上还长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石制硬角。除此之外,小男孩身子不高却佝偻着身子,还喘着粗气,不知是因异于常人的体重还是有其他更为隐秘的原因,但无论如何,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男孩绝不会讨人喜欢。
小男孩的声音极其难听,就像嘴里嚼着个车轮还往喉咙里咽口水一样,断续而让人浑身不适,只听他说道,“你二人在这议论何事,如实说来。”
“禀告殿下,我们...我们什么也没说。”其中的黄宫女颤抖着身子答道。
“是吗?”小男孩低下头去,双手握紧,沉着声音道,“你,对,就是你,靠过来点,头低下。”
黄宫女不知小男孩要做什么,囿于主仆尊卑,还是低下头来。
结果小男孩一把抓住她的咽喉,拽住她往水井边拖,黄宫女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不断求饶,两脚死死撑在地上,但小男孩力气齐大,黄宫女的身子还是不断被拖过去,甚至在僵持的过程中,黄宫女的咽喉便被捏碎了。
她的尸体一下软下来,小男孩却不管,直到把她的尸体扔进水井里才罢休,只是不知为何,并没传来扑通入水的声音,只有一声沉重的坠地声。
青宫女目睹了整个过程,但没有一丝动弹,只有颤抖的双手证明其内心的害怕。
“你想活吗?”小男孩用手指勾起她的下颌,以使她看着他。
青宫女立刻点头如捣蒜。
“那便去将他杀了!”
小男孩手一指,正是李之罔隐蔽身形的方向。
虽说算不上有什么功法佑身,但李之罔对自己藏匿的本事还是有把握的,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发现。不过他也没逃,无论青宫女还是小男孩都没有修为,奈何不了他,干脆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拔出剑来。
青宫女从头上取下簪子,缓步过来,虽是要杀人,但却行步有调,只怨毒的眼睛表明她对将命令执行下去的决心。
李之罔自然不惧,踏步上前,一剑击出,随即便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他的一身修为竟荡然无存,《背棺温剑诀》骤然降级为寻常武学,至于纵横剑气更是无从谈起。二是青宫女步伐虽慢,反应却极快,在躲开攻击后便立马将簪子掷出。
李之罔自是注意到了,但却躲不开,剑将将抬起簪子便插在了他胸口上,疼得他不由低吼一声,身子也随即倒飞出去。
他将簪子拔出丢开,随即站起身来,却见青宫女一招手,簪子又回到她手中,略一瞄准,便又射过来。
这次倒是没中,却并非是李之罔反应迅速,而是他一起身便往后逃去,青宫女没料到他如此怯懦,一时竟失了手。
不过接下来几道飞簪他就没能躲掉,背上立马多了几个小窟窿。
若是一直逃窜,怕是直接就被射死了,李之罔心一横,待飞簪又扎到他背上时,一把拿下,便紧紧握在手里,顶住飞簪回去的压力继续逃窜。
青宫女见此,面上倒是浮出一丝怒意,不过她也不怕,只要簪子还在李之罔手上,她就能时时刻刻掌握他的位置,故此二人的距离虽然越拉越远,但青宫女一直在往正确的地方走。
李之罔见青宫女消失不见,以为她跟丢了,一路逃到前院才停下喘口气。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他立马又开始再次逃窜,只不过这一次只能进西东配殿或者正前的修心殿,配殿稍小,不易藏身,他便推开了修心殿的大门。
和整个宫殿一样,修心殿也是一副破败景象,仅有的几根火烛只能照亮一小块区域,其他大半区域都隐在黑暗之中。李之罔一进去便蹲下来,摸着墙壁往里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摸,像是人的手臂。他沿着撞到的东西往上摸,又摸到了人的脸、胸、大腿,毫无疑问,面前的是一个倒吊起来的人,而且还有体温。
看对方没什么反应,他赶忙重新蹲下,绕过对方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一声惊悚的咆哮在他背后响起,随即便感觉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李之罔再不敢静步缓行,头皮发麻之下拔腿就跑。
身后的人速度极快,没跑上几步李之罔便被扑倒在地。他挺起身子想把对方甩下去,脖子忽得一疼,却是对方一嘴利齿直接咬掉了他的一块血肉。
这反而激起了李之罔的血性,他一个肘击打在对方小腹,趁着对方稍有泄力的空当站起身来,然后一脚踩下,直接将对方的左手腕踩断。
这时李之罔已看清对方的模样,是个面相平和的女子,只是嘴是裂开的。女子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又张口来咬,李之罔又是一脚抬起,直接踹在女子嘴上,他不收力,继续下踩,竟将一只大脚都塞在对方的嘴里。
但即便是这样,女子仍是没死,甚至还抬起两只手来抓,嘴也用力,将李之罔的脚都咬出几个窟窿。
他面色一厉,拔出剑来,一剑将女子的脑袋斩去。
可即便是这样,女子仍是没死,嘴上还在用力,李之罔只得把剑塞进她嘴里,企图撬开来。
忽得,他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抱住,回头一看,竟是女子的无头尸身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李之罔把剑从女子的嘴里拿出来,左右各下一剑便将对方手臂斩断,可女子的手还是牢牢抓在他腰间,甚至还用长着长指甲的指头往他小腹里掏。
见此,李之罔只能暂时先不管还在咬着他脚的女子脑袋,当即把对方的手指全部斩掉,然后才又把剑插进对方嘴里继续去撬。
只是女子牙齿极为坚固,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撬不开。
“真是怪物,是你逼我的!”
李之罔骂上一句,重新把剑拔出来,又刺下去,这次却不是对住嘴,而是往女子鼻梁处。
邪首剑极为锋利,再兼他势头正猛,虽暂时没有修为,但还是刺了进去,不过只刺进去了一小许。他倒没有失望,又把剑拔出来,继续往下刺,如此反复数十下,终于是把女子的脑袋整个切开来。
诡异的是,即便女子被肢解成如此多份,却没有丝毫鲜血溢出,能看到的鲜血都是李之罔脚被咬破洒在一旁的。
李之罔没有多去考虑这个疑点,继续努力,很快就将女子脑袋彻底削没,只剩还牢牢咬着他脚的两圈牙齿。这次他把剑再插进去,轻而易举地便撬开,为了以防万一,又把牙齿也斩成数段。
女子脑袋被削成几十块,手臂也断成数截,手指更是不成样子,可都这样了,她所有的血肉还是以极慢地速度向李之罔爬来。
李之罔厌恶地看上一眼,一脚把靠近他的其中一根手指踩成稀碎,便不再多管,拖着条伤腿继续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