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昭明帝将赖嫣儿封为太子妃之后,赖御史的身份便陷入了一种颇为尴的境地。
要知道,身为御史,其主要职责乃是负责监察朝廷百官,并对官员们的过失予以纠察。然而,就在那道册封的圣旨尚未下达之前,赖御史刚刚弹劾了镇国公府世子于南方赈灾期间,公然欺压商户之事。
可谁能料到,圣旨一下,局势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赖御史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的岳父。如此一来,他在御史台中的地位变得微妙起来。
昔日那些与他共事的同僚们,每当涉及到与太子相关的事务时,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生怕被赖御史知道后,提前告知太子。
就连往日里关系还算融洽的同仁们,此刻也开始对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更为糟糕的是,当其他御史针对太子一党提出弹劾之际,太子党的众人皆认定赖御史必定对此事事先知晓,但却选择缄口不言,未曾向他们透露半分消息。于是乎,这些人的言语之中,明里暗里都透露出一个意思:如今的他赖有德已然彻底沦为了太子的党羽。
这对于一向自诩为中立派的赖御史而言,无疑是不情愿的。
每日前往官署上职之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而眼下的御史台内部更是分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三个党派:太子党、二皇子党以及中立党。身处这样错综复杂的政治旋涡之中,赖御史只觉自己是被这三个党派都孤立的人。
时间一长,赖御史的处境,赖嫣儿也是知道了几分,这让她很是内疚。
可赖嫣儿当前处境,也很是艰难。
由于她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各府举办的宴席自然少不了邀请她出席。
赖家是清流之家,与权贵世家平素并无太多往来。
如今突然需要频繁的同勋贵世家的小姐打交道,这令赖嫣儿感到有些不适。但她是未来的太子妃。
就拿每次参加宴席时所穿戴的衣物和佩戴的首饰来说吧。尽管她每次佩戴的首饰,对于赖家来说,是压箱底的好东西。但在那些勋贵面前,却显得很是廉价。
再者,勋贵家的小姐们闲聊的话题,对于赖嫣儿而言更是如同天书一般难以理解,她根本就无从插话参与其中。不过,对于这些情况,赖嫣儿不是很在意。她本就是豁达的心思。
这些,她都努力的去克服。
真正让她倍感苦恼的是,皇后竟然赐给她两个嬷嬷。这两个嬷嬷对她严加管束,这不行,那不让的。
诸多繁文缛节和规矩礼仪将赖嫣儿束缚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实在想不通,口口声声宣称要为天下女子争取一条出路的皇后,为何偏偏要派遣嬷嬷来严格管教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原本,赖嫣儿以为能够有幸成为皇后的儿媳,乃是世间最为幸福之事。
毕竟,在此之前皇后曾经表示过,女子理当具备独立自主思考的能力。
可是眼下的情形却与当初所言大相径庭,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这一系列的变故使得赖嫣儿内心充满了困惑与痛苦。
每次当太子踏入赖府来看望她时,赖嫣儿心中总是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不耐烦情绪。
只因太子刚离开,那两个嬷嬷就会喋喋不休的念叨一个时辰之久!
她们告诫她一定要自尊自爱,切莫让太子被儿女私情所羁绊。
可她未曾邀请过太子来府上。
如此这般的情形经历数次之后,赖嫣儿对于太子的到访已然心生厌恶,以至于对待太子的态度也逐渐变得异常冷淡起来。
太子何等聪慧之人,很快便察觉到了赖嫣儿的变化。
他当着赖御史府上丫鬟婆子的面,直接斥责了两位嬷嬷。
可惜的是,太子虽然能够镇住嬷嬷,但却无法阻挡皇后娘娘。
每当有御史弹劾太子一党的时候,次日皇后必定会传召赖嫣儿入宫觐见。
如今,赖嫣儿只要被皇后召见,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仿佛那宫中,是个吃人的地方。
而这一次,赖嫣儿从宫中出来之后,竟然直接病了五日。
这令赖御史夫妇心痛不已。于是乎,向来秉持妇道、从不干预丈夫政务的赖夫人,生平首次破例向赖御史求情,恳请他看在女儿的份上,多多帮助太子,也好让女儿不再遭受这样的折磨。
赖御史一向疼爱自己的女儿,眼见着她因为太子而被皇后刁难,心中自是愤愤不平。
于是乎,赖御史对于太子一党的官员们,监察愈发一丝不苟。
可他并没有向皇上弹劾他们。
他将所知晓之事一一告知太子,并苦口婆心的劝谏太子要多加留意手下官员的行为举止。
所幸,太子倒也能听得进未来岳丈的忠言逆耳。对待自己的属下官员,态度逐渐严苛起来。
如此一来,原本有心投靠太子门下以求荣华富贵的人,见此情形纷纷打起了退堂鼓,转而去投奔了安王。
太子的这种严苛作风,无形之中反倒衬托出安王的仁爱宽厚。
一时之间,安王在京城中的名声如日中天,风头甚至完全压过了太子。
街头巷尾皆在传颂安王待人接物宽宏大量、彬彬有礼,乃是当之无愧的贤王。
甚至还有人称颂安王为“安贤王”。
这一切自然令皇后大为恼火,对赖御史跟赖嫣儿的不满与日俱增。
可赖御史偏偏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任凭皇后如何威逼利诱,始终不为所动。
气急败坏的皇后无奈之下,竟想出一招狠棋。
直接往东宫塞了四位如花似玉、各具风情的美人儿做侍妾。
可太子本就不是个贪恋女色之徒,更何况此时此刻,他已然心有所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四位佳人,太子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趣。
但碍于皇后面子,又不好公然拒绝,只得吩咐东宫的总管太监,将这四人安置在东宫最为偏远僻静的院落之中,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一场无声无息却又激烈异常的母子较量,在皇宫之内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