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从醒过来就无数的问题。
一刻都不能让江月离开她的面前,只是倒杯水的功夫,小小的人就蜷缩起来好似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些日子我身子不能动,可周围的一切都能听到。”
想起来有些遥远,但最近大部分都是安静的几乎让她怀疑自己已经死掉了,还是一直在做一个睡不醒的梦。
目光落在窗口和门板,虽然订上的木板已经拆了,可上头钉子留下的空洞还突兀的透着光。
那叮叮当当让人绝望的敲击声,并不是梦。
“姐,我听见了,他们要赶咱们走。”
江月脸色又空洞了几分,几乎快要成了透明的,没想到星星连这都知道,顿时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心里暗暗叫着不好。
“没事的,大不了咱们回村里和爹娘团聚,星星已经没事了,可以保护你,保护爹娘了。”星星只当她受了委屈,小大人一般的模样,明明刚醒来虚弱的喘气声如同拉起的风箱,还是挪动了手腕,正好用自己的手贴在了江月的小指上,也不知是被子的暖还是再次能这样手拉手的姊妹情意,两人的手都很快变得热乎乎的。
可江月的心愈发下坠。
“阿姐,火,咱们村子的火如何了,爹娘呢。”
闭了闭眼睛,一颗泪飞快落在手背上。
江月攥紧了手,喉咙干涩找不到声音去回答。
方才的喜悦变成味,像酿的泄了气变了质的米酒只剩下腥臭难耐的黏腻。
“没了。”
“什么没了?”
小口小口就着江月拿着杯子的动作喝了些水,星星这才抬头疑惑不已。
江月扣住杯子,垂下了眼。
“村子。那场火烧了咱们的家,不过不用担心,咱们再找一处风景好的盖一间就是了。”
用着最轻松的话语,江月缓缓放稳了杯子,挤出一个最温和的笑。
可她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唇角明明是向上的,可通红的眼尾还是拉着眼角,连唇色都白的让人觉得这个答案勉强。
见星星虽然没开口,却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也不知信了还是被她的脸色骇到。
门外传来排着队的沉重脚步。
冲进了院子直直往她这处来。
“江月何在?”
“你们做什么,这里是将军府。”
江月伸手护住了星星,回头见几人府衙打扮的模样,手里还捏着一纸文书,一个个浑身寒气。
上下打量了一圈,和手里文书上的画像对比一圈。
缓缓抽出腰间的锁链。
“知道是将军府,这罪状文书盖的就是你们将军府的章。上头还有你们萧老太君的丝印。”
见江月还怔楞的模样,那人冷哼一声,低头对着卷起的文书一字一句,“放火一事经过萧府查验,侯府旁听,证据确凿。放火烧山,害死百姓,罪上加罪,压入大牢,核实后明日午时当街斩首。”
话音落下,一旁几名府衙就来捉江月。
那铁链晃动的声音,冰冷的让人浑身发寒。
江月这才想通为什么萧老太君没有第一时间将她赶出去。
为什么说给了她机会。
原来,是一早就安排好了。
“阿姐,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放火,什么害死百姓?”
星星吓的想要伸手去抓江月的手。
可原本就刚醒过来,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憋红了脸也不过堪堪坐直了身子,还未碰到江月的手,就看到她那细长的腕子被扣上的漆黑的铁链。
从手腕到脚腕。
那么沉甸甸的几乎要把人压垮。
明日午时……
江月心头一颤。
院子里的萧府下人早就听到动静围在这座小院,目光里似有鄙夷,似有看热闹的兴奋。
星星的哭声撕心裂肺,好似要将整个人撕扯开。
“别哭啊……”
手腕上链接的铁链被扯的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狼狈的磕在床边,可这样也给了她几乎握住星星冰凉的小手轻声安慰,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就被拉扯开:“阿姐没事的。阿姐不会死……你好好的。”
“阿姐,你去哪,我也要和你一起。”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星星这次翻下床,踉跄的跟了过来。
江月摇头,频频回头,每一步都让她心都跟着颤动。
她竟忘了,被关进牢里砍头先不提。
她若成了罪犯,星星是不是也就被赶出去。
她还没力气,这时候赶出去是不行了,在给她一日……
“求你们。”
目光人萧府一张张面孔里寻找着熟悉的。
话刚说了一半,那链条强行拉扯着她的身子动了起来,出了院子。
出了萧府。
“我可听说了,乌月镇那儿的人都被烧死了,可凄惨了。”
“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做出这样的事。”
“是她和自己爹娘联合放火,听说,自己爹娘都害死了。”
那些人不知哪里来的消息。
明明说的都不是真的,却都和文书上污蔑她的信息一致。
不对,不对。
心还未忍过被污蔑的痛,江月眼角便看到一直跟在身后那一团影子停下,脸色比将死时好不了多少。
不是的,星星别听他们的。
阿姐怎么会害爹娘,怎么会害虎子的爹娘,会害村里的人。
张开了嘴还未喊出声。
一张破布被强塞进她的嘴里,抵住了喉咙。
容不下她所有的分辩。
压进了府衙,跪在了那庄严的大殿。
一条条罪名压下来,打乱了她的发也搅乱了她的镇定。
直到拿出那定罪的书信时,江月彻底睁大了眼睛,呜咽着摇头。
都是假的,那书信明明被将军带在身边的,怎么可能。
她的摇头成了强词夺理。
所有的冤枉都被搅在唇齿里的破布无人听见。
可不等她看清楚,手已经被抓住,强行按在那糜烂猩红的印泥里,落在罪状上的是她血淋淋的手掌印。
看热闹的百姓呼啸着欢呼着看到她伏法。
却再也没见到星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