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住呼吸,生怕扰乱萧璟州的思绪。
好半晌,萧璟州收起信纸,抬眸:“他在何处?”
陆丰眼底闪过一丝欣喜:“饿了几日,在偏厅用饭。”
萧璟州面色不惊不喜,不恼不怒:“带路,孤有事要问他。”
不是传唤,而是亲自寻人。
在场的官员更迷糊了,纷纷猜测这封信背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璟州侧头低声道:“羽儿,随我一同去。”
姜桢羽抚摸招财的手一顿,点头:“好。”
两人一同站起身往外走,众官员见状纷纷起身紧随其后。
一行人来到偏厅,就看到大快朵颐,埋头苦吃的身影。
那人不像是几日没吃饭,倒像是饿死鬼投胎,好不容易混上人间,想要一口气吃到嗓子眼。
陆晨咳了两声:“太子殿下莅临,还不快快迎接。”
捧着饭碗的男子,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半点停顿都没有,捧着碗继续扒饭。
萧璟州走上前,坐在男子对面。
他拿起汤勺,打了一碗菜汤,递了过去。
男子接过菜汤,道了声谢,一口气饮下。
陆晨担心他在殿下面前失仪,连忙掏了块手帕递过去。
这一次,男子并没有客气,接过手帕就往擦嘴。
萧璟州淡声道:“吃饱喝足,说吧。”
男子笑了笑:“让我洗把脸。”
陆晨见他蹬鼻子上脸,轻声喝道:“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你可别不知好歹!”
陆丰脸色闪过一丝难看,不明白男子为何要如此,非要在老虎面前拔毛。
陆丰的心都悬了起来。
萧璟州对上他的双眸,吩咐道:“打水来。”
不多时,小厮送来一盆水。
男子走到一旁,在众目睽睽之下洗脸。
他洗完脸,露出一张小麦色的肌肤,清俊的面容展现在众人面前。
若不是他方才的做派,光看他那张脸,不免让人以为他是位落魄公子。
陆晨睁大眼睛,指着男子:“你……黄彦顺!”
这个名字一出,陆丰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望向陆晨问:“什么黄彦顺?”
陆晨道:“他和张达一同押送我们离京,是张国舅派出京城,想要取我们性命的人。”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脸色,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甚至看向黄彦顺的神情,都多了几分警惕的意味。
桌上的饭菜撤下,姜桢羽抱着招财坐下。
黄彦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就被他掩饰起来。
他道:“太子殿下,要让我当着这么多人,把信中的秘密交代出来吗?”
萧璟州:“无妨。”
黄彦顺再次坐下,陆晨已经无暇呵斥他无理,只觉得太子对他宽容过了头。
黄彦顺道:“你可知我本名姓什么?”
萧璟州:“姓陆。”
此话一出,陆晨猛然转头看向陆丰。
他心里期盼着是那人,又盼着不是那人。
萧璟州轻声道:“陆恒,陆致远。”
黄彦顺一顿,随后轻笑道:“我倒不知,竟然还取了字。
如此高远的愿景,也不怕我摔进谷底。”
好半晌,他才收起笑容:“你想从哪听起?”
萧璟州单刀直入:“从你如何变成黄彦顺?”
“流放路上为何不肯露真身?”
“太傅布下此局,欲意何为?”
“孤全都要听!”
‘黄彦顺’也是就陆恒,眼睛对上萧璟州的眸,立马躲了过去。
他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行!那就从头说起!”
姜桢羽抱着招财,她并不陌生黄彦顺的名字。
流放路上张达给萧璟州找事,在她来到古代后,没少听陆晨蛐蛐他。
陆恒道:“当年殿下行宫遇刺,前朝余孽将我当成殿下掳走。
一路畅通出了京城。”
姜桢羽没忍住:“为何?”
随同太子去行宫,还被歹人如认为是太子,定然不会是普通人。
哪怕是太子伴读,事情发生后,也不该一路畅通出京才对。
直到姜桢羽出声,陆恒才开始打量姜桢羽。
他道:“太子妃?”
不等姜桢羽开口解释,萧璟州就打断她的话。
“你继续说。”
陆恒:“京中有人相助,前朝余孽才能肆意张狂。”
“出城后,我被送到一个山头。
前朝余孽在此盘踞。
他们想要利用我大做文章,威胁陛下,割据土地,放前朝永王出京。”
陆恒比萧璟州大一岁,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大景帝砍下前朝皇帝的头颅,称王**。
前朝余孽怎么可能让‘太子’好过。
陆恒在山上吃不饱穿不暖,动辄挨打受骂。
十来岁的年纪,又是个读书人,肤色白皙面容清俊。
没过几天就瘦下来,浑身都是鞭子抽打的乌紫。
一日,一个醉酒的男人,扛着他上去马棚,欲行不轨。
他趁机拔出男人腰间的匕首,一刀刺入男子的心脏。
热血喷洒在他的脸上,喷射在他的眼睛里。
可他丝毫没有感觉,只有手里止不住的发麻,以及看到血以后的兴奋。
男子醉酒力气减退,很快就失去力气抵抗,死在了马厩。
陆恒用尽力气,把男人拖到马槽下,用禾草遮盖住,牵着一匹马藏进了山林。
等他再次返回马厩,便扒光上身的衣衫,大哭着一瘸一拐地回房。
其他人看到,还以为男子泄愤过后,在马厩里面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发现男子不见身影,马棚里还少了一匹马。
便以为男子偷溜下山逛窑子,没有多加细问。
不知那些人以为陆恒逃不掉,还是以欺辱陆恒为乐子,没有捆着他扔进柴房。
而是套着他的头,像捆着马一样,让他睡在马厩。
陆恒瞧见时机来临,在马厩里大哭大闹,嘶喊声、求饶声不断。
众人以为男子回来了,竟没有一人出来查看。
陆恒趁机去林子里,找到他藏起来的马匹。
他也不驱赶马匹,因为他不知道下山的路,就让马匹自己在林子转。
天一亮,马匹自己就下了山。
原因无他。
前朝余孽们下山,多半是天黑的时候,马儿自然懂得‘带路’。
陆恒下了山才知道,此地距离京中有二十里。
他本想着一路骑着马,赶回京城。
却不料,永王的属下很快反应过来,骑着马来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