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有个习惯，就是写航海日记。
但不同的是，她喜欢用诗歌的方式来写。
“炮火凄厉，夜半钟上，云翳不开。长夜灯火难明，放眼处，星光点点……”
“咚咚。”
房门被敲响，然后被推开。
洛林探出头。
“海天长官，预计15分钟以后进入镜面海域范围，大家已经在作战室等您了。”
“知道了。”海天起身，顺手拿起自己的大衣。
对于那群老油子为什么不来喊自己，海天是心里有数的。
一群人昨天刚刚相互推卸完责任，这个节骨眼上当然没胆量来单独见自己。
呵，换做平时，他们铁定要一番争吵，然后让军衔最高的那个人来。
但这个孩子么……海天意外的看了一眼来人。
洛林么？镇海前辈好像让我特别关注他来着。
“第一次正式出海，感觉怎么样？”于是海天稍微问了一句。
“嗯……”洛林稍微想了想，打开自己的终端。
“收获良多呢，很多都是学院里不会教的东西。”
很笼统的回答。海天评估着，“比如？”
“和想象中差距很大吧，我以为前线都会是书上所说的，那种高烈度的战斗。”洛林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位不是学校的老师。
于是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我们应对的都会是相当规模的塞壬战舰群。”
“你说的，一般也都是大前线了。”海天笑着摇摇头，“这里再怎么说，距离天海也不到140公里，塞壬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
“前两天晚上起其实完全算是意外情况。”海天解释道，“虽然335号航线被塞壬骚扰到不得不停用，但这里依然不是她们的主攻方向。”
“她们的主要进攻方向，还是台岛。”
“原来如此。”洛林点头，“感谢一直在前线奋战的前辈们。”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们负重前行。”海天感叹着。
“这句话，现在虽然已经有点烂俗了，但依旧适用。”
洛林默默点头。
海天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身边的这位后辈，“对了，大概就这两年内吧。我们将组织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目标是打通东煌-重樱之间的航线，你有什么想法吗？”
“海天长官也会参加吗？”
“那是肯定的。”海天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的话……”洛林依旧保持了沉默。
就像当初镇海问他的时候一样。
很矛盾。
带着勃艮第她们去看看这个世界，是必须的，是自己必须履行的约定。
虽然说，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就会有大把的时间去做，但洛林很怕。
很怕自己等不到战争结束的时候。
如果照这么说，那么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参与这种大型军事行动，前往世界各国。
可每每想要开口，无数战舰沉没的画面，又会涌入他的脑海。
那个没有星星的夜里，他在那个残破的港区中，所见到的舰娘的尸体，也历历在目。
他记性很差，差到连自己的来时过往都有些模糊。
但他记性又很好，从遇见勃艮第的那个夜晚开始，每一帧画面他都记得。
他清楚的记得，那些阵亡舰娘的惨状。
这里已经不是碧蓝航线了。
一旦沉没，那么……
“那群家伙也真是的，就会欺负新人。”海天看出了洛林眼中的犹豫。
但是作战室已经到达，她打断洛林的思绪。
还是让这位后辈，在任务结束之后慢慢想吧。
洛林愣了下，连忙跟上。
海天打开门，“怎么就叫一个学员过来喊我，霖少尉，你这样可不对啊。”
“所以，霖前辈居然是军衔最高的那个？”洛林刚坐下，就听见东方明的小声惊呼。
没管周围同伴的小声聊天，洛林只觉得心情有点沉重。
“洛宝，洛宝？”东方明按住洛林的肩膀，使劲儿晃了晃。
“别摇，别摇，午饭要吐出来了……”洛林连忙拍开东方明的手，让自己缓了一下。
“怎么你一来就魂不守舍的？难道说，捞船被海天长官拒了？”东方明好奇道，“我寻思你也不是这样直率的人啊。”
“别瞎说……”洛林脸色一黑。
“那是怎么了？”方翔也好奇的看过来。
“只是一些难以抉择的事情罢了。”洛林叹气，稍微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看向身旁的大小姐，“东方明，如果说，你现在处于一个距离你的理想最近的阶段，你会怎么做。”
东方明意外于洛林此时不着边际的问题。
“本小姐吗？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它！”她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即便你会失去一切？”洛林难得用恳求的语气提问，就像一位学生。
“朝闻道，夕可死矣。”东方明认真道。
洛林叹气。
他突然想起来白九说的话了。
那是难得的一句正儿八经的话——
“祝你们永远年轻。”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即将进入镜面海域，各单位做好抗冲击准备。”
“十秒倒计时！”
“十！”
“九！”
……
“三！”
“两！”
“幺！”
“进入镜面海域！”
但，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确认情况！”
“长途通讯被切断，可以判断为进入镜面海域。”
“通知各单位，按计划行动。”海天站起来，大手一挥。
“是！”
洛林低下头，开始操控自己的终端，发布指令。
“收到，阿尔巴特罗斯，我们走！”里希特霍芬迫不及待的，骑上自己的龙。
*愉快的龙吟
巨龙四翼张开，数架银灰色的战机飞出，在空中组成编队，飞向四周。
“嗯，指挥官，我出发了哦，记得想我~”勃艮第轻快道。
“共和国收到，长官，我会看好勃艮第姐的。”共和国还是让洛林放心。
“大家，平安回来，这是命令。”洛林留下最后一道指令。
这是他头一次将这句祝福，作为命令发出。
“得将这个变成为自己的习惯。”这位年轻的指挥官默默想到。
他希望，这句话能成为自己指挥官生涯的倒数第二道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