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慧沼大师已经97岁高龄了,这在中国古代已经算是“人瑞”了。
按理说已经功成名就的慧沼此时应该称宗道祖、安享晚年了,那么为什么他又要不远千里来到敦煌呢?
原因非常简单,历史上着名的“武宗灭佛”事件已经开始了!
“武宗灭佛”,又称会昌法难,是指唐武宗李炎在位期间推行的一系列“灭佛”政策。
历史上唐武宗李炎于840年即位,由于佛教寺院经济过分扩张,损害了国库收入,与普通地主也存在着矛盾。
加之武宗本人崇信道教,深恶佛教,因此在道士赵归真等人的鼓动和宰相李德裕的支持下,开始筹划灭佛。
会昌二年(842年),武宗下令僧尼中的犯罪者和违戒者还俗,并没收其财产。
会昌四年(844年),敕令禁断天下佛寺,勒令僧尼还俗。
至会昌五年(845年)达到最高潮,这一年四月颁布的敕令使灭佛行动达到顶峰,全国共拆除寺庙4600余所,还俗僧尼26万余人,收缴大量寺庙财产。
虽然由于黄巢的乱入,使得李炎的继位时间有所推迟,道士赵归真也早早成了黄巢的座下弟子,但是会昌法难还是在历史的惯性下发生了。
其实,这是历史的必然。
僧尼在唐代均田制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唐六典》中规定中\"凡道士给田三十亩,女冠二十亩;僧尼一如之。\"
僧尼不仅能从国家获得土地同时还有不缴纳赋税的特权。
这项对宗教的保护性政策在唐代逐渐演变为寺院经济膨胀的基础。
唐代皇帝多次对寺院赏赐土地,这是寺院经济发展的资本之一。
如显庆元年(656年),唐高宗下令在长安建西明寺 ,寺庙建成之后,又\"赐田园百顷,净人百房,车五十辆,绢布二千匹\" ;
至德二年( 757年),唐玄宗避乱于益州,赐大圣慈寺田产一千亩。
皇帝直接赏赐外,贵族和地方豪民也大规模向寺院捐赠财产,这些都构成了寺院的常住田。
通过对常住田的经营和不断的土地兼并,在中唐前一些寺院已经有相当可观的地产,以至于时人惊呼,\"京畿良田美利多归僧寺。
天台山国清寺,置有寺院庄田 12顷;淄州长白山醴泉寺,有庄园 15所;
陇州大象寺 ,田庄7所,土地53顷。
发展到后期寺院土地过多僧尼无法耕种,会雇佣佃户进行耕种,大量的劳动力挂靠于寺院经济。
除了对土地经营外,寺院发展出许多发展经济的道路。
寺院在这一时期甚至还发展出了完善的金融体系,包括质举、借贷等等。
一些寺院甚至以末法时代将要来临为名,利用信众对末日的恐惧敛财。
唐代寺院从武则天时期起创立了\"悲田养病坊\",负责掌管悲田 、治病、施药三院 。
唐玄宗于开元二十二年 (734年)下诏,将京城内的贫儿全部收容于各寺院的病坊 。
而这些慈善设施在后期也变为寺院收费的商业工具。
另外寺院举办法事也是获得收入的一个渠道。
由于寺院经济并不纳入国家赋税体系,因而寺院经济的膨胀与世俗经济产生了矛盾。
的人口藏匿于寺院中以躲避赋税。
尤其在中唐以后均田制实际上崩溃后,建中元年(780年)实施两税法以来,寺院占有大量的土地却不缴纳赋税。
另外货币的大量使用使铜资源需求量上升,而寺院铸钟铸佛消耗了相当一部分铜资源。
佛寺的修建使中唐后不断走下坡路的唐代经济难以维持。
寺庙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唐朝政权的稳定,甚至神权已经开始干涉政权,使得唐武宗李炎对佛教深恶痛绝。
同时由于唐武宗李炎笃信道教,排斥佛教,所以这场会昌法难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作为唯识宗的创始人,唐僧玄奘唯一幸存的亲传弟子(大家别在意年龄问题,完全是为了小说情节,俺让慧沼跨世纪了),唐朝佛教现存的辈分最高的和尚,慧沼把这种情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其实对于佛教要经历的“法难”,人老成精的慧沼很早就有预料。
他主持的寺庙淄州普照寺,从一开始就不置田产,只靠布施生存。
因为慧沼深刻地认识到,在一个世俗政权的社会,不管统治者怎样笃信佛教,宗教也不过是阶级统治的工具而已。
大唐皇帝可以信佛教,也可以信道教,至于信什么教,完全取决于这个宗教是否有利于他的统治。
而很显然,佛教已经越界了。
相较于不问世事、追求长生的道教而言,佛教的世俗化情况太过于严重,尤其是佛教参与社会经济活动的种种行为,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如果大唐还是像贞观、开元时期那样强盛,统治者不介意花点钱用佛教来粉饰太平、安抚民众。
但是大唐到了末世,只要是有作为、有理想的皇帝,都不免要拿佛教这只肥羊开刀。
毕竟羊养肥了就是要杀来吃的,佛教积累了那么多财富,不用来充盈国库难道用来养肥头大耳的和尚吗?
可惜即使是慧沼这样的“活佛”级大师依然改变不了佛教的现状。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已经过惯了吸取民脂民膏生活的和尚是不会主动放弃优渥生活,去当一个苦行僧的。
慧沼面对这种情况,难免有佛教倾覆、法难降临之忧,直到黄巢找到了他。
事实上,淄州的宗教氛围非常宽松。
黄巢虽然是钦封的大唐金龙真人,还是金龙道宗的教主,但是黄巢对宗教并没有采取“罢黜百家,独尊道教”的措施。
反而采取了一种兼容并蓄、和谐发展的政策。
不过在黄巢的主导下,淄州的宗教呈现出一种“邪魔歪道”的架势。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淄州的宗教不研究经典,也不研究神佛,而是研究化学、物理、数学等外人看来是“奇淫技巧”、“旁门左道”的东西。
而且淄州的寺庙、道观等宗教场所很少举办宗教活动,而是充当了学校的功能,负责为淄州教育人才,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金龙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