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嗖......呼啦呼啦......”
寒冬腊月的狂风,像是要将人撕碎,窗户门框被拍得铮铮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散架,看得还令人心惊。
“县里好久没见这么大的妖风了。”
周香兰站在窗户旁,脸色不禁骤变,又用力压了压门,妇人扭头看向客厅,那口子还在拨号。
去省城的电话,已经要了好几次。
“应该是把线刮断了。”
周香兰走到爱人身边,递过去一杯热茶。
彭正铭继续拨号,这回终于有声音了,但电话那边梁孝凡的话断断续续。
“心连心卖爆了......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呀......这个卫生纸的生意有搞头......现在利润大了,要赶紧把股份确定了,这个裴寂昌真有些能耐......”
“卖爆了?出了多少货......滴滴滴......”
彭正铭的声音急切,可电话直接断了,那张阴沉的老脸上闪过一抹戾气。
“你说......裴寂昌要是不愿意放股,该怎么办?”妇人的声音随之低沉。
“他敢!”
彭正铭的声音突然炸开,重重将话筒扔下,“他怎么搞定生产的问题?离开县里造纸厂的扶持可活不了,我要让他死在阴沟里。”
随后,客厅里没音了,周香兰没再多语,但妇人忍不住瞎想,是不是太巧了,准备让裴寂昌分股时,孙萍就出了那么大的丑事,导致耽搁了时间。
彭正铭神色严肃,亦是在思虑着事。
不过这老两口,看着和蔼,可都是狠角,从未没吃过亏,倒是害死过人。
......
县里,乡镇企业的那几间平房,窗户纸被扯破一大面,冷风往里头灌着......
李四子、李新民那些人,还围着桌子炸金花,咋咋呼呼的,吵得厉害,这伙人玩得很大,今晚上要从支书手里要到钱,都很心红。
同时,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墙上的那三道身影,晃动几下后,突然不见了。
支书拉着寂红的胳膊,刘二梅虽没上手,但紧紧靠着小妹,这夫妻两口子格外紧张。
“寂红,都靠你了。”
许松绳沉声叮嘱。
“没事,有俺!”
寂红用力点头。
“寂红啊,万一有人追出来,你的拳头得往那些流氓的头上栽,记住了。”
支书又啰嗦了句。
“行。”
寂红又乖巧点头。
“李四子那群人,突然见不到咱们,肯的要闹事,北侧的平房不敢回了,怕那群孙子堵住放烟,啥胡事都能干得出来,咱们还是回村吧。”
许松绳重重道,又拍着寂红的肩膀,语重心长:“都住你家,不然我们怕。”
这一到困难时刻,才想起坪头村的好,家家户户都挨着,有事喊一嗓子,人就都出来了。
“可咱们走了,故意惹恼那群流氓,俺哥回来怎么办?他得担事。”
寂红表情严肃,小妹虽然听话,但更担心他哥。
“这都是你哥的安排,他就怕锄把队的那伙人不闹事,哎呦,小妹,别操心你哥,那孙子比谁都阴,咋可能吃亏呀,快走吧。”
支书吃力地拉开门,迎面的狂风令他睁不开眼。
随之三人偷摸走出房间,又将门给闭上,灯还亮着,推着一辆二八大杠,火速跑出了院子。
“啊呼......寂红,你骑,你力气大,咱们回村,回坪头村,谁也不敢来闹事......”
村支书忽然唤醒某些回忆,下意识地跳到了横杠上,寂红听话,连忙骑车,刘二梅则坐在后座。
“嗯?咋回事?”
刘二梅往前头望了眼。
这这这......支书这才注意到有所不妥,横杠可是女同志坐到,都怪班晓庆那傻子,把风气搞坏了。
“那啥,风大,我帮你们挡着。”
支书连忙抬起胳膊。
“叔,俺看不见了。”
“哦,那不挡了,赶紧骑,别让那群流氓追上来。”村支书缩紧身子。
那辆二八大杠,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
妖风同样席卷津临市,梁孝凡可无暇顾及这些,在屋里来回踱步,激动得厉害。
“不行,豪铭纸业我一定要占股,明天再给彭正铭去通电话,要先跟裴寂昌签订让股协议,他是负责人,有拍板定决的权利。”
梁孝凡激动地念叨着,恨不得现在就把裴寂昌叫过来,逼着他签合同。
生意太火爆了,市里的那十七家供销社,把货全部清空了,这是什么概念?证明裴寂昌的那套广告深得民心,被老百姓认可。
一旦发展起来,心连心这个牌子,也许能像二八洗衣粉一样,成为大热的品牌。
人心向来如此,在看到一件物品初露端倪时,妄想永远是最疯狂的。
“裴寂昌啊!”
梁孝凡急切地大吼。
同样心神不宁的,还有苗科长,四机矿械的压货都卖空了,而他是有提成的。
这人急匆匆地来到城中村,要找裴寂昌谈事......
城中村一处院子的里屋,门缝里钻着冷气,缩在墙角的身影哆哆嗦嗦,打着冷颤,屋里光线暗沉,那张脸上惊恐与胆怯。
“咚咚咚......”
突然,外头传来猛烈的敲门声,彭中汉的眼睛一下就明亮了。
“正好我要出去一趟,你们收拾着赶紧睡,明一早就得忙。另外,姜叔,今晚上就不用跑了,空上几天,过一两天再回去。”
裴寂昌往后看了后生们一眼,大步走到门口,彭中汉吓得耷拉下脑袋。
姜志堪神色复杂,支书来了一通电话后,裴寂昌就变了想法,坪头村的这些人,究竟藏着什么事?
裴寂昌随之推门走了出去,推着院里的二八大杠,打开大门后,果然是苗向北。
至于里屋的那条狗,哪里还敢叫。
“苗科长,边走边聊吧,我还要去见一些人。”裴寂昌沉声道。
“成。”
苗向北紧步跟着裴寂昌,两人往出村的方向走去。
“你小叔不知道你过来吧?”
“他不知道。”
“你看吧,决定在你!彭正铭想要我的股份?肯定毛都不会有一根,你可以收回库房,但吃进去的都给我吐出来,还有公车私用的事,你的职位能保住!?”
裴寂昌已然变了一副嘴脸,在赤裸裸的威胁。
运输的事,裴寂昌是外人,无所谓,顶多罚款,但苗科长,那可是丢工作的错误。
如果这位科长想站彭正铭那边,张口谈股权,又要收回库房啥的,赶出村子,那你就试试。
有些事......之前,裴寂昌借着彭正铭打开关系,苗科长没有防备,一旦翻脸,可就都是把柄喽。
听完这番话,苗科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