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庆顾不得细想,这话有啥不对劲。
他现在满心都是借钱,虽然昨儿个已经在肚里打好了草稿。
可真遇到见夏姨,借钱这两个字还是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
“见夏姨,我,我想,想,找你。”
“借,借点钱!”
说完,马庆低着头,煎熬的等着林见夏发话。
林见夏顿了顿,捏着嗓子问。
“借钱?你要多少?”
马庆咬了咬唇,闭上眼。
“两,两万!”
“我想给奶奶买药!”
那头顿了顿,接着她问了一嘴。
“这事儿,秦简知道吗?”
马庆摇摇头:“不知道,我还没跟简哥说。”
她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马庆啊!我其实早就想说了,人穷志不能短。”
“你家条件不好,那是你家的事儿。”
“你是帮过秦简,但秦简也没白吃你家的饭。”
“你自己想想,这些年秦简贴补了你家多少?”
“现在你奶奶要死了,还拖着秦简帮你收拾烂摊子。”
“你知不知道,秦简有时候也很难办的?”
“如果是一块两块,甚至十几二十块也就算了。”
“给了就给了,当打发要饭的。”
“可你一张嘴就是两万块,秦家的钱,难道就是大风刮来的?”
“你奶奶也活不成了,省点钱给她买一副好棺材吧!”
一只白净的手从雨伞里伸出来,纤细的指尖夹着一张大团结。
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她不耐烦的催促着:“愣着干啥?拿着啊?”
马庆没抬头,愣愣的看着那张大团结。
不是,见夏姨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见夏姨,你说,我有啥事,都能跟你说的。”
“就当,就当我求你……”
他知道,他一下要借这么多钱,见夏姨肯定很为难。
所以才说的这些话,没关系,只要能救奶奶,让他干啥都愿意。
“见夏姨,我以后会挣很多很多钱,全都给你……”
噗嗤,对面雨伞下传出一声轻笑。
“傻子,大人说什么,你就当真了?”
“骗你的,不然,怎么让大家觉着我是好人呢?”
“爱要不要,哎哟,我这小皮鞋都泡水了。”
“两万块钱,鬼才借给你救个要死的老太婆。”
“我都能买多少好东西了?”
她把钱往马庆跟前一扔,快步走进了巷子。
那清脆的皮鞋敲击声,越来越远。
雨好大,雨真的太大了。
不然,为啥他眼前越来越模糊,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一直以为见夏姨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原来,不是啊!
见夏姨一直都在骗他,而他却当真了。
马庆咬咬牙,没有捡地上的钱。
转头抹了把眼泪,朝医院跑去。
快到医院门口时,他又听到了那男同志的声音。
“嘿,小子,考虑好了吗?”
“两万块钱,只让你去拿个东西,这笔生意多划算啊?”
“过了今晚,可就没这好事儿了……”
马庆停下脚步,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林见夏羞辱她的话。
见夏姨可以骗他,那他为啥不能偷秦家的东西救奶奶。
他木然的转过头,看着那男同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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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还在下着,李菊花把做好的衣服搬上三轮车,让她家男人赶紧送到商场去。
刚准备转身进加工厂,就瞥见秦家门口站着个穿着红皮鞋的女同志。
她怕是来找林见夏的人,急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同志你好,你找他们家谁啊?”
花雨伞偏了偏,露出里头的半张脸一闪而过。
“这就是秦家吧?”
李菊花看着那一闪而过的脸,本能叫了一声。
“见夏?”
不等她继续上前,加工厂里的婶子叫了她一声。
“李主任,没有布料了……”
“来了。”
李菊花转头应了一声,再回头。
那女同志已经没影了,大雨的天,四下没有别人。
李菊花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怕,怕不是见鬼了吧?
她赶紧跑进加工厂,拍了把胸膛。
“那啥,林老板还没回来吧?”
朱富香奇怪的看了李菊花一眼:“林老板不是和秦同志去取药了,说是晚点回来?”
“咋,你忘了?”
李菊花摇摇头,摆摆手。
“没,我就是,看错了……”
她钻进仓库,拿了一匹布料出来,登记好交给她们继续做衣服。
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两口。
这才缓过些劲儿,没多会儿,就听隔壁有动静。
李菊花赶紧打着雨伞,跑出门。
是林见夏和秦知秋回来了,正在开门。
“见夏,你们刚才回来?”
“路上,没遇到啥事儿吧?”
林见夏笑了笑,让李菊花放心。
“没啥事,就是雨大不大好走,耽搁了点时间。”
“菊花婶子,家里没出啥事吧?”
李菊花摆摆手:“没事没事……”
看来,果然是她眼花看错了。
林见夏和秦知秋进屋换了一身打湿的衣服,秦简从屋里走出来。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接过林见夏手里的药。
“妈,爸,辛苦你们了。”
昨儿个晚上,他爸接到首都那边的电话。
说虽然没办法给庆子奶奶做手术,但给开了一些好的止痛药,可以减轻病人的痛苦。
药是托人带过来了,可因为大雨火车搁置在路上了,一直还没进绵市。
爸妈怕药来得太晚,让庆子奶奶又得多忍受两天的痛苦。
所以连夜出发去取药了,让他在家照顾宝珠儿。
他也没闲着,一直在给各个医院打电话。
林见夏拿了干毛巾,擦了擦湿透的头发。
“不辛苦,咱们赶紧把药给庆子送过去。”
“昨儿个咱们走的着急,都没跟庆子说。”
“庆子应该着急坏了……”
秦简一想也是,赶紧把药收好,又把炖好的汤倒进饭盒。
这一会儿功夫,林见夏和秦知秋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家三口,匆匆忙忙出了门,往医院赶去。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推开病房门,就见马庆呆呆坐在病床边。
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林见夏走上前,发现马庆的脸色红得有点不正常。
“庆子,你怎么了?生病了?”
林见夏伸手,想探一探马庆的额头烫不烫。
马庆猛然回过神,一把拍开林见夏的手。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