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霄。”
“公主为何觉得是他?”宋知简不解。
叶舒窈将雾刃遇见叶霄一事告诉宋知简,宋知简的表情严肃了许多:“若真是如此,那他必然会前来洛城。”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叶霄并非只想做“五哥”,他说出这种话,一定是预备着什么阴谋诡计。
“不用在意他来不来,现在要保证的是,让各州不再被他们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叶舒窈道。
宋知简一怔:“是微臣想偏了。”
公主并不在意叶霄的话,只想着叶霄可能会对局势造成的影响。
“微臣这就去派人将一部分机括送去各州,助他们抵御活死人。”
“不过,”他顿了顿,“这样一来,定然会让更多人看到枪的威力,保不齐有人会动歪心思。”
叶舒窈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情况紧急,在这种时候衡量还去自身的利弊,就太过冷漠了。
“抵御活死人更重要,去吧。”叶舒窈说。
宋知简动作迅速,立刻就找了可靠的人快马加鞭送出消息和机括。
不仅是如此,这些日子洛城上下也都笼罩在一种紧绷的氛围之下,时时刻刻都警惕着突袭。
除了宋知简与班布尔需要整备军队以外,雾刃、宋泊、青棠与伏罗,都几乎是寸步不离轮流跟在叶舒窈身边。
好在改进过的机括送去的及时,之后传来的消息中,好的居多。
可一天清晨,叶舒窈外出时,看到了几十个衣裳破烂、浑身脏污的人正跟在一个伍长身后走来。
“他们是怎么了?为何弄成这样?”叶舒窈问出问题之前,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青棠道:“公主,这些都是逃出来的难民。”
话未说完,又是黑压压的一群涌了进来。
队伍中大多是老人与小孩,女子其次,最少的是青壮男人。
他们无一例外都神情疲惫,战战兢兢,一位戴着头巾的妇女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忽然间,叶舒窈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那是她与青棠在洛城附近落脚的客栈中,热情招待他们的伙计。
那伙计一张圆脸,笑起来十分喜庆,可现在却目光呆滞,死气沉沉。
叶舒窈忍不住向前走去,青棠想要拉住她,却晚了一步。
待叶舒窈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那圆脸伙计面前。
小伙计下意识抬起头,看见叶舒窈先是一愣,随后一双眼睛缓缓冒出几分神采。
“贵客,我们竟然又见面了。”小伙计竟露出了个笑来。
他看了看二人身上的质朴了许多的装束,恍然大悟:“是不是因为打仗,回京的路不太平,你们便也来了这里暂避?”
“嗯……是、是啊。”叶舒窈有些结巴地回答,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忍不住追问道:“你怎么……活死人打到这附近了吗?你们为何会逃出来?”
“是啊,听死里逃生的人说,他们拼命抵抗,都没能守住,一夜之间,西边的两个镇子便被……屠戮殆尽了。”
“就连我们的镇子也遭了殃,所以……”
小伙计说到这,表情变得有些难过,沉默下去。
但片刻后,他又抬起头来:“不过,好在我们逃得及时,没几个受伤的,还有一批人在后面,马上就来了。”
“到了这,就不用提心吊胆,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是你的家……”
小伙计笑了笑:“只要人还在,总会好的。”
说罢,前头传来喊声,他与叶舒窈道别,便继续走了。
叶舒窈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虽然他在笑,但谁都能看出,他只是在勉强,如果不这样劝自己,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
明明前不久,他还笑眯眯地说,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去京城看看繁华热闹的街市。
“为何会这样?”叶舒窈心头涌起一股愤怒,“不是说情况已经好转了吗?”
“我也是今日才得知这个消息,”青棠道,“想必宋将军也并不知情。”
果不其然,回到军营后,宋知简与班布尔正在争论什么,而伏罗倚在一旁,沉默不语。
三人都是眉头紧蹙,一副心气不顺的样子,叶舒窈快步上前,还未说话,就看到了桌上散乱的信纸。
“父皇又来信了?”叶舒窈问。
班布尔摇头:“是附近各州将领的回信。”
原来昨日宋知简就收到了斥候的消息,西北方似乎有异动。
他传信询问,还未收到回信,活死人屠戮之事便发生了。
“微臣派人去接渡逃出的难民,同时收到了这些回信。”
宋知简的语气沉重异常:“他们说,是陛下下令,不许杀死活死人,只许活捉。”
“所以那些屠戮的活死人,实际上已经是“俘虏”,”班布尔面色阴沉,“并不是敌人的什么轨迹。”
“怪不得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青棠皱眉,“可陛下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
“还用问?”一直没开口的伏罗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那老头……他想把活死人据为己有。”
有了可以对付活死人的武器,却放着不用,将普通人与士兵的性命视作无物,只为将“活死人”这种利器收入囊中。
如果不是顾及着叶舒窈,伏罗定然要评价一句畜生不可。
“可为什么你没有收到这样的命令?”伏罗忽然想起什么。
“因为他知道,宋知简不会听话。”叶舒窈终于开口,声音异常的平静。
她看向宋知简,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她猜的没错,宋知简回京那天,可能就是被定罪的那天。
至于是什么罪?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昭顺帝需要一个为此负责的牺牲品。
而“不听话”的人,首当其冲。
宋知简对上叶舒窈复杂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露出一个笑:“微臣已经知道,自己所追随之人是谁,所以不会再因此难过,亦不会后悔。”
“公主,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