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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时,肖闲发现眼前一片模糊。

这是怎么回事?

“慢点。”床前传来夜争的声音,她担心道:“你在比赛时误入了幻境,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反正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

肖闲愣了一下,随即,回忆如河流倒灌一般直直冲入脑海,是的,昏迷前,她是进了一个幻境。

“你的眼睛!”月神突然惊呼了一声,她惊愕地看见那双灰蒙蒙的眼眸:“老天,你究竟在幻境里面经历了什么?”

肖闲缓慢地眨了眨眼,感觉到一股干涩的疼痛在眼睛里蔓延,刺激的眼睛生疼,却再也没有一滴眼泪。

“也许是哭瞎的吧。”她淡淡道。

“啊?”夜争疑惑,而肖闲早已平静了不少。

“光明神院的队长芙兰露,是下一任光明神人选。”肖闲道:“圣子维尔当初抢了她的祖上传下来的剑,如今圣子已死,剑又回到了她手中。”

夜争被这短短几句话弄得反应不过来了:“什么?”

“曜日。”肖闲解释:“我曾经给了精灵族的王,让她安顿那些无辜的女孩……”她看见月神一脸疑惑的表情,蓦地止住了话音。

“算了。”她浅淡地笑了一下:“反正芙兰露她的光明天赋极高,否则根本无法驾驭这把剑。”

“我走后,她就当我的继承人。”

她直接下床,开始勾勒空间隧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夜争终于忍不住发问。

“幻灵界没什么事儿了,阿争,我要回家了。”她嘴上说着,表情却十分空洞,像是已经别无所求。

月神来不及阻拦,便看见肖闲毫无留恋地踏入隧道,走的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

肖闲回到了现实世界,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她后来考上了最好的大学,进入了最好的专业。

她后来的生活却是一帆风顺,别人都祝她年少有为,而她只是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嘴里道:“不过侥幸。”

“姐,你变了不少。”妹妹肖青燃找过她玩儿好几回,直言不讳:“你现在好像……突然丢了魂。”

而肖闲只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这样不好吗?不会让任何人担心。”

肖青燃只觉得不太对劲,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肖闲依然活的光芒万丈,成为好多人梦寐以求的目标,她最终只是沉默,抱了抱肖闲。

“肖闲,快乐一点。”她说:“不用再假笑了,很难看。”

肖闲很是疑惑,她慢慢道:“我很快乐,而且也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而肖青燃却道:“以前的你,只会去弹我的脑壳嚣张道‘你姐天下第一美’。”

肖闲笑了,不以为然:“太幼稚了,青燃,我今年已经二十八了,马上就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能跟小孩子一样。”

她说的很轻,轻的像一声叹息。

……

在肖闲三十五岁的时候,因为始终没有伴侣,父母难免为她而担忧。

“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王舒女士看着电视机上出现优秀企业家肖闲的采访,很欣慰,但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忧愁:“妈妈不是想给你催婚,妈妈只觉得你这几年一直都过得很不开心,你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明明那么热闹,但妈妈只觉得你非常非常孤独。”

肖闲躺在沙发上,听完只是笑了笑:“妈,别担心。”她直起身来抱住已经有些白发的母亲,说:“你就是电视剧看多了爱瞎想,我现在那么多朋友,这边一个局那边一个场,热闹到我都烦了,怎么可能会孤独。”

她抱着母亲,一瞬间又成了那个依赖家人的小孩,但当她出去工作时,面上又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微笑。

“小宝。”妈妈在她身后,问她:“你快乐吗?”

肖闲回头,温柔地抱住母亲:“当然,功成名就,我的人生完完全全由我自己做主,我怎么可能不快乐。”

……

在肖闲五十岁的时候,岁月依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什么痕迹,她添了许多白发,但依然精神饱满。

“我爱您。”

今天,那个四十多岁的富家公子又来找她,他看着那个半生杀伐果断又活的精彩纷呈的女人,甘愿跪在她脚边,为她低下头颅。

“肖姐姐,我已经爱了你快十年了,”他眼神中的热切与渴求几乎要溢出,他说:“我知道爱你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和他们比起来没什么优势,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用我的全身心去爱你。”

肖闲把他扶起来,还是笑道:“我知道你爱我,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已经老了,我已经爱不动了。”

“不!”那个富家公子这次的态度却是出乎意料的坚决,他激动道:“您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

肖闲却道:“你不是。”

她突然收了笑意,说这三个字时极重极冷,像是庞大而寒冷的的冰山浮在水面。

富家公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肖闲,他愣住了。

随即以为肖闲在质疑他的真心,这人更加激动了:“怎么不是,我爱的不是您的权力,不是您的金钱,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肖姐姐,我爱了你快十年,怎么不是最爱你的人呢!”

“你听过王尔德那篇童话吗?”出乎意料的是,肖闲并没有为他的失态而动容,她只是很平淡的说了另外一个话题。

“《夜莺与玫瑰》,里面有个青年想追求一位小姐,小姐便随口提出了‘若为她采得红玫瑰,便与他跳舞’,可是那个青年没有红玫瑰,全天下都找不出一支红玫瑰来。”

“一只夜莺不忍看他憔悴烦恼,开始整个世界寻找,但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有棵树告诉她一个法子。”

肖闲轻声道:“那树说道:‘你若要一朵红玫瑰,你须在月色里用音乐制成,然后用你自己的心血染他。你须将胸口顶着一根尖刺,为我歌唱。你须整夜地为我歌唱,那刺须刺入你的心头,你生命的血液得流到我的心房里变成我的。’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棵树开出一支红玫瑰。”

富家公子听着,只觉得有些莫名的毛骨悚然:“这树有毛病吧。”

“是啊,可那只夜莺竟然答应了,她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来到玫瑰枝前,将胸口插在刺上,整夜的歌唱。她婉转的歌喉是那么动听,可是她唱得越棒,那刺就插的越深,她生命的血液浇灌那支荆棘,最后玫瑰花怒放,夜莺死在了草丛里。”

肖闲的声音是那么平静,但恍惚间又让富家公子听出了那么绝望空洞的痛苦。

“那个青年一定很感动吧。”富家公子猜测。

“不,他什么也不知道,他送给那个小姐玫瑰花,小姐不要,然后他就抛在尘土中,任玫瑰被车轮轧过,支离破碎。”

肖闲把这个故事讲完,出了很长时间的神。

“夜莺白死了。”

“不过她很爱那个青年。”富家公子感叹:“但这也太疯狂了吧。”

肖闲喃喃道:“可如果换个故事,那青年也深深地爱着夜莺呢?她爱夜莺也可以爱到把心脏当土壤,培养一支让心上人开心的玫瑰。可是我遇见的夜莺太固执太自卑,他认为那个青年值得更好的,譬如得到全天下的爱。他认为自己不重要,他忽略了青年对夜莺的渴求,认为自己不过是一只鸟罢了,鸟心怎么能和人心比呢。”

“你说我的夜莺凭什么擅自替我做决定,他走的毫无眷恋,他甚至还把自己的痕迹彻底抹除。他以为我以后就算想起他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释然,但怎么可能释然。”肖闲黑色的眼睛流下血泪,她说:“我甚至想怀念他时,都找不到我们曾经是情侣的痕迹,全天下人都以为青年和夜莺是宿敌。”

“我彻底找不到他。全世界都在顺着夜莺定下来的轨迹直走,只有我在逆行。全世界的记忆都面目全非,只有我变得正常。我穿梭在遗忘他的世界里面,恐惧令我恨不得直接死去。”

富家公子早已被肖闲脸上的血泪吓到,他急匆匆地离开,所以没听见她最后一段话。

“但最令人痛恨的是,连我的第二次生命都是他给的,我连擅自死亡的权利都被他剥夺了。”肖闲看着手上的血泪,淡淡道:“他求我光芒万丈岁岁平安,我只能随了他的意。可那个世界生命太长,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就只能来这个短暂生命的世界里等死了。”

……

在肖闲九十九岁时,她已经老态龙钟了。

那天医院的护工和她聊天时,她神采奕奕,像是终于要完成一个盛大的心愿一般满足。

“奶奶这么开心,是碰见了什么高兴事儿?”护工逗她:“是不是明天要过一百岁生日,太高兴了。”

肖闲点了点头,她的面容不再年轻,声音也变得苍老。

“我要去见我的爱人啦。”

她兴高采烈地说。

护工笑了:“您又在说胡话了,总是念叨您那个银发墨绿眸,漂亮的像个妖孽的伴侣,现在哪有这么好的人啊。”

肖闲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小姑娘,给我拿本书过来。”她懒洋洋道:“太无聊了。”

“哎,这里只有诗集,您将就看打发时间算了。”护工知道这奶奶爱看言情小说,但一时间手边没有这种书,只能从书架上将那本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拿下来递给她。

肖闲接过去,看了眼窗外明月高悬的夜晚,突然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去吧,有事我会按床边的铃声。”

护工确实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道了句“晚安”,然后退下了。

留得一室月光如水,安宁静谧。

肖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她愈发高兴,随手翻开那本诗集看了几页打发时间。

渐渐的,她越来越入迷,窗外的月亮也升的越来越高,时间也越来越接近午夜。

……

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每个白昼,都要落进黑夜的沉潭,像有那么一口井,锁住了光明。

……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

月光倾洒光辉,而那本诗集从女孩手中滑落,她含着笑,闭着眼安详地离开了。

今天是轮弯月,恰似那年他们在月色下暗流涌动,情愫暗生。

——海有尽头,月有圆缺,人间有不足。

然后他来讨要拥抱,她笑着抱住他,从此就再也没有了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