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于林易曝出来的数字。
一股担忧的情绪，也在何敬之的心底油然而生。
这不是普通的工厂。
是兵工厂！
掌握在某一个人手里，又是在华夏这样一个地方军阀割据的国度。
偏偏身为主人的林易，和陈伯南这些地方军阀还过从甚密。
国府能在国内解决军队整编需要的武器装备，当然是好事儿。
甚至是天大的好事儿。
在价格上，必定要比从德意志进口装备更实惠不说。
而且在付款的周期上，也能取得更大的主动。
包括那些外国势力明里暗里的干扰，也会因此彻底破产。
国府军队整编的事情喊了快两年，到现在依旧进展缓慢，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些。
但这应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国府能控制住这座兵工厂。
一座不受控制的兵工厂，隐患太大了。
国府肃清地方割据势力的计划，必定会因为这件事儿，横生波折。
从国府的角度讲，这件事极为严重。
想着这些，他更是暗恼孔庸之真是个混蛋王八蛋！
很明显，当初林易在风华冶金厂搞出特种钢的时候，怕是就已经有计划要筹建兵工厂。
不然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也不可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竟然已经在研究仿制口径过百的榴弹炮。
如果当时军委会成功入股了风华冶金，那今天这座兵工厂，必定有国府的股份在。
甚至更进一步，完全控制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绝不会是眼下这种被动的局面。
真是个鼠目寸光之辈！
心头几番念头翻转，给孔庸之下了个评语，何敬之的表情也迅速的恢复了正常。
“林先生真是大手笔，这样一座兵工厂的投入，怕是不小吧？”
“不瞒总长，投入上确实压力不小。”
林易随口扯着，一脸为难的模样。
“所以才想建成之后，能尽快投入生产，拿出符合市场需求的商品，打开销路。”
“不然银行贷款的利息，怕是都要还不上。”
“呵呵，以国内的局势，只要是枪炮，肯定是不愁销路的，林先生完全没必要担忧。”
“我可是知道，你和陈伯南刘元甫这些人关系笃厚，怕是还没生产出来，他们的定金，就送到你面前了吧？”
试探来了。
林易等着的就是他这话。
“总长，陈主任刘督办这些大员虽然主政一方，可毕竟财力有限。”
“他们能吃下的货量太小，再多的话，又要牵扯到付款周期的问题。”
“顺利的话，拖上一年半载，这点我还能勉力承受。”
“可如果拖上三五年，这兵工厂怕是要倒闭的。”
“大家朋友归朋友，但我是生意人。”
“做生意总是要讲利润的，赔本的生意可没法做，如果真的做了，那这朋友注定是做不长久的。”
“呵呵，是这个道理。”
何敬之脸上的笑容随着林易最后一句话，立刻热烈起来。
林易的话他听懂了。
生意人讲求利益，只要有利益在，那就是朋友。
至于其他的事情，在利益面前，都无足轻重。
比如说因为孔庸之的原因，他和国府之间的那些隔阂，也会因为利益的存在，烟消云散。
包括那句一年半载，应该也不是随口一说。
大概就是他能接受的尾款周期。
如果再算上和进口武器之间的差价，必将大大缓解，国府在军备支出上的压力。
虽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怕是依旧没办法去掌控兵工厂，但总好过，所有的武器都卖给陈伯南刘元甫这些人吧？
总之，这事儿可以一谈。
想着，他轻咳了一声，这才随口讲起了林易生产那些装备，才能更符合市场的要求。
基本就是按整编计划，罗列了一遍。
这些其实并重要，他也清楚林易不是来听这些的。
说这些，无非就是一个隐晦的表态。
他是赞成和国府和林易就军备这事儿合作的。
以眼前这家伙的聪慧，肯定也明白这点……
林易离开的时候，是何敬之的秘书亲自送下楼的。
两人握手告别，林易附耳小声说了两句。
等目送他的车队离开，秘书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病房。
“总长，林易离开的时候，对我讲了两句话。”
“什么话？”
刚刚趴到病床上的何敬之没太在意。
这时候他还在思考，今天这事儿自己回到金陵汇报之后，怕是又要引起波澜。
只要有银钱往来，必定有人上下其手。
这已经成了金陵官场的通病。
从德意志进口武器装备这事儿，同样也是如此。
近两年的时间，其中的利益分配已经形成了定例。
包括他自己，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好处。
毕竟在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是需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着眼长远，这么点好处他倒是能舍弃。
怕就怕，其他人不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这时候转而从林易的手里购买武器，只怕还是会有一些问题存在的。
“林易说，他希望我能在总长面前多美言几句，包括后续的弹药最好也能从他的兵工厂采购。”
“到时候只要事情办成，会给我两个点的好处。”
“……呵呵，他倒是个会做人的。”
哑然片刻的何敬之，呵呵笑了起来。
武器弹药全部从林易的兵工厂采购，按照军委会整编六十个师的计划，就算囤积三个基数的弹药，最少都是一笔三五亿的生意。
如果将来发生战争，继续由他负责提供补给，那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武器是不便宜，但更多的是一次性投入。
真正销金的，反倒是看似便宜的弹药。
一旦打起仗来，这就是个无底洞。
而哪怕不算将来的消耗补充，只是第一次投入的两个点，那也是大几百万一千万。
这么大一笔钱，当然不是一个秘书有资格拿的。
这家伙说是给自己秘书好处，也不过是遮掩一下，顾全自己的颜面。
毕竟这种腌臜事儿，可意会不可言传。
直接对自己说，自己肯定是要义正言辞的拒绝他，然后再骂他一顿。
所以，真是个聪明人。
也确实是个生意人。
为达目的，完全可以不择手段。
而对于这种人，他是喜欢的。
没有敌友之分，只有利益，这样的人反倒好相处。
“知道了。”
何敬之微微点了点头，对秘书吩咐道：“既然已经攀交情了，那你这两天再接触他一回。”
“尽量详细了解兵工厂的情况，到时候整理一份文件给我。”
没办法，这么大一笔好处费，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