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问题来了,这个建筑工群体之所以千里迢迢过来打工,是因为家庭经济的拮据,要是让他们花近千块钱解决生理需求恐怕不太可能。张有志费尽心思也没有搞明白他所想的问题。
过了两天,张有志晚饭后在宿舍听两个外地人闲谈。
这两个外地人的家乡好像离白沙县不远,他们说的话,张有志基本上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两个外地人一个光头,一个板寸。
光头说,这个月往家转了三千块。
板寸说他往家转了四千。光头问板寸他怎么往家转那么多?板寸一五一十将花销数了一遍,其中提到了打炮六百。光头懊恼说这个月他一炮没打,也是扣除六百块。
两个工友的话说得甚是奇怪,张有志没有听明白打炮六百,没打炮怎么也是六百。
这间屋子总共住了四个人,除了一人因急事回家外,住在里面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不论外地人与外地人,还是外地人与本地人,他们的关系都很融洽。刚才听到光头与板寸说炮打没打都收六百块,张有志趁他们聊天的间隙问,怎么?你们在哪里打炮,怎么不打炮也被人家要六百块,怎搞的?被讹上了?
板寸说,老张,你到这里才一个月不到吧,有些情况你不了解。
张有志说,什么情况我不了解?我就是白沙人,白沙的事儿还有我不知道的?
光头说,老张,你问的这个事儿你还真是不知道。
板寸看着光头说,你给老张说说,如果老张需要的话可以加入嘛。
张有志疑惑说,什么事儿,你说来听听。
光头说,说起来这事儿,我们都搞快半年了。去年春节后,我们回来复工,施工队里突然来了一个女的,老板介绍说她叫花蝴蝶,以后就在我们这搞一搞地面卫生。花蝴蝶干了两天,就挨个问我们,要帮我们解决打炮问题,采用包月制,一个月每人六百块,不限炮次,只要你身体挺得住,但一炮不打也照收六百。散客,一个月打一炮三百,两炮六百,三炮九百,以此类推,九炮后再打皆不收费。与包月制不同的是,散客一个月不打炮,分文不收。这么一算,大家都同意包月。
光头这么一说,张有志终于明白,遂把花蝴蝶要收自己三百块的事儿讲了一遍。说完还想把与花蝴蝶讨价还价只给她一百五的事儿说出来,想了想,终于还是闭嘴没有说。
光头和板寸哈哈笑起来,说,你是散客了,当然要收你三百块。
张有志认为当散客实在不划算,当晚决定明天瞅空找花蝴蝶商议,决定加入包月大军。
哪里知道,还没有等他找花蝴蝶商议,第二天中午刚下工,花蝴蝶就被两个开警车过来的警察带走了。
其时,张有志在一栋楼的三楼平台上举旗指挥塔吊,他无意中看见一辆警车开进了工地大门。
工地是一个封闭场所,上级管理部门,除了住建局和市场监督局的人,警察一般不会光顾。一旦警车开进来,肯定不会有好事儿。
指挥塔吊完成任务,张有志就下去看究竟。
他下了楼,刚到单元门口,还没有走出去,就看见一个警察拉着花蝴蝶从宿舍门口的一条路上走向警车。
花蝴蝶挣扎着,不愿意让警察拽她的胳膊,说,你们凭什么带我走?
拽她的警察说,怎么会无缘无故带你走?现在必须到派出所接受询问。
花蝴蝶说,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
在旁边走着的一个警察说,我们是白城派出所的。
花蝴蝶说,是白城派出所的啊,你们的指导员尚令好我认识,怎么?你们来找我,他知道吗?
拽她的警察说,你问指导员干什么?你有事了,谁也帮不了你。
花蝴蝶说,你还年轻,许多事儿都不懂,等你们尚指导员知道了这事儿,非得拿你们是问不可。
跟在一边走的警察说,怎么?你认识尚指导员?
花蝴蝶说,你们尚指导员不仅仅是认识我了,十几年前......我现在不说了,你有没有他的电话,我给他打个电话?
这个不行,等到了派出所,见了尚指导员再说吧,跟在一边走的警察说。
张有志看见派出所的警察把花蝴蝶带走了,感觉不好,看见宿舍门内有几个脑袋鬼鬼祟祟探进探出,就准备走过去问情况。
到了宿舍门口,看见光头就在屋内。就走进去,把他拽出来,到一边问刚才派出所抓花蝴蝶是怎么回事儿?
光头说,好像是花蝴蝶和咱们组团打炮的事儿被派出所知道了,就过来抓人。
张有志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只抓了花蝴蝶?
光头说,我日,你想干什么?要把我们也抓进去,你才满意?
话音刚落,只见又一辆警车从工地大门口开了进来。
大家心慌,纷纷四散。张有志也随着人群,乱哄哄往在建的大楼里跑。警察将两个不明所以,刚从另一栋在建楼房下来,往塔吊挂钩上装槽钢的工人拦住,问了几句后带到警车里去了。
张有志以为警察将人带进车里就完事儿了,正要下楼出来,没想到一个警察又从车子里出来了,并且走到张有志他们藏身的那栋楼房跟前,踮着脚往里瞧。
张有志急忙退回去,在暗处待着,也不敢往外面看。过了一会不见动静,他才敢贴着窗洞往外面观察,发现楼房外面不仅没有警察,连那辆警车也开走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直到吃了晚饭,工地老板都没有露面。光头和板寸,原先说话牛皮哄哄,掷地有声,这会儿也蔫头耷脑,寡言少语,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了一阵,光头才沮丧说,这要是被花蝴蝶咬出来,一窝儿端走,岂不丢丑,传到家里去怎么办?
也别那么悲观,这开发项目都是白沙县上的重点工程,抓人?耽误了工程进度,谁敢担责?公安局抓人?公安局不也得听县上的喝使?
板寸不以为然。
往年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搁现在不行了,官小的拿捏住了官大的,谁压死谁还真说不准!
光头的识见有所拓展。
那怎办?板寸问。
三十六计,走为上,光头手在床板上拍了一下,讲,咱们先出去躲一躲再说。
板寸说,老板还欠着咱们三个月一万多块工钱,从这里离开,那工钱岂不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