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分头走向各个兑换铺,解开兽皮袋,倒出一大堆凶兽的血肉、牙、角、心脏,五颜六色的药草瓜果,以及一些雕刻着沙穴族纹饰的石板和砂器。
有几个直接冲进妓院,旋即传出女人刻意的尖叫声。
“好了,食尸鬼,没空和你闲聊了,我要迎接大主顾啦!”买买提一溜烟跑出柜台,挥臂大声吆喝,“高价收购,吐血交易,最后三天啊!”
“他们是什么人?”高登跟在后面,装作好奇地问。
“都是在下面挣血腥点的,你们这批新人也快了。”买买提随口道。
自己猜测无误,沙穴族遗迹果然还有下一层!高登端详片刻,正要离开,两个披着灰斗篷的男子走进兑换铺,将背上的兽皮袋“砰”地扔在柜台上。
买买提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恭喜恭喜,两位一定有大收获了。我买买提的人品享誉基地,保证亏本收购,包你们满意。”
“大收获你个鸟,老子这次赔惨了!快点估个价,老子没空跟你这个糟老头废话!”其中一个疤脸大汉用力拍着柜台,不耐烦地喊道。他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暴戾,胸口绑着厚厚的绷带纱布,不时渗出血印。
另一个削瘦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目光四下乱转,一边焦躁地拔出腰间匕首,插回去,再拔出,身躯绷紧得像一根弹簧。
“咦?这种奶毛没干的小鬼也有血腥点?”疤脸大汉瞥见高登,咧嘴怪叫。
高登没有多说,默默向外走。一条手臂猛地横在他面前,疤脸大汉转到高登对面,狞声道:“小鬼,遇见前辈,不懂行礼问好吗?”
高登看了对方一眼,平静地说:“前辈你好。”
“小鬼,你的血腥卡呢,拿出来看看!”疤脸大汉得寸进尺地说,另一个削瘦男子发出喘气般的刺耳笑声,匕首插拔得更快了。
高登摇摇头:“抱歉,血鸦大人不会同意这么做的。”疤脸大汉至少是黑铅级的武者,但他无需畏惧。根据基地的戒律,血狱会的老成员绝不允许欺凌新人,违者直接处死。
“可恶的小鬼,想用血鸦大人来吓唬我吗?”疤脸大汉烦躁地抓了抓头皮,大肆咆哮,口水沫子喷在了高登脸上。
高登也不去擦拭,只是记住疤脸大汉的样子,慢慢向后退。他看的出来,这两个人身上流露出野兽般的嗜血气息,焦虑易怒,情绪极不稳定。
“妈的,谁让你走了?老子就想跟你聊聊天,请你喝杯酒。血鸦大人可管不着别人喝酒聊天。”摄于基地戒律,疤脸大汉不敢动手,但他故意挪动魁梧的身躯,堵住高登的退路。
“两位还不知道吧?他是13号,新升的助教,最受银狐大人他们器重。”买买提抢上一步,拦在双方当中,一边赔笑,一边将高登往外推。
“小鬼,你很拽嘛。”削瘦男子突然甩出匕首,寒光旋转着飞向高登,绕过身后,又飞回男子手中。
一绺白金色的碎发从高登脑后飘落,男子对着匕首吹了口气,眼角神经质般地抽动:“咯咯,希望到了下面,你还能这么拽。”
“小鬼,下面可没什么大人和戒律当你的奶妈。到时候,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你!”疤脸大汉冲高登发出猖狂的大笑。
买买提一直把高登拉到远处的角落,才小声说:“快走吧,他们在下面待的太久,有点失控了。这几天好好发泄一下,就正常了。”
“下面会让人发疯?”高登不失时机地追问。
“不是疯。成天不停地杀戮,是人都受不了。”买买提摇摇头,又赶回去忙活生意。
不停杀戮。高登一边往回走,一边心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没有杀戮,生活还剩什么?难道无所事事地钓鱼、下棋、跳舞、社交?眼镜蛇第三代的唐就说过,世上最美丽的花,是血花。
然而,走着走着,他记起解剖台上的堂兄,尸腐化烟。回想时光长河另一头的僧侣,神秘空渺,相呼相融,又觉得世上应该有比杀戮更重要的事。
但那到底是什么呢?高登推开自己的房门,看到沙漏,方觉已是晚上十点了。
在看不到日月星辰的地下,白天、黑夜毫无区别,刺客出手也不分昼夜。高登把买来的东西搁在壁龛上,脱掉衣服,将红芝油膏涂满全身,迅速用力揉搓。
*辣的气息渗透皮肤,直达筋络。高登倏然跃起,窜上墙壁,在狭小的斗室内以猫扑之势,轻巧游走四壁。随着动作越来越快,红芝油膏的药性被彻底激发,筋络像烧着了一样,化作无数条流动的火线。源粒子纷纷生成,循环体内,在流经心脏下方时,隐隐有了凝而不散的趋势。
从高登得到血腥卡算起,已过数月。尽管拥有更多资源,日夜苦修,他的源粒子提升速度仍然不愠不火,和其他人差别不大。为了扎实根基,高登刻意压制源力修炼,将更多精力放在控制武技的精准度上。他还花费大量时间练习弩术,训练自己的远程射杀能力。
汗水如一条条细小的蛇,蜿蜒爬满高登全身。风孔吞吐呼吸,不断将汗液和杂质排出体表。
“砰!”门猛然被撞开,番红花像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闯进来,两眼迷糊,瞠视着他:“小,小矮凳,你一个人在跳……跳*舞吗?你好奇怪啊。”他吃吃地笑起来,使劲鼓掌,“欢迎小矮凳,为大家表演人体艺术!”
“有事?”高登凌空翻身,脚尖在墙上一点,无声落下。红毛深更半夜私闯进来,装疯卖傻,必藏用心。
“头好……晕,口渴死啦,你有什么喝,喝的吗?”番红花含糊不清地说,转眼瞥见壁龛上的虫草汁,拿起来咬开瓶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一口气喝干五瓶,又伸手抓住猞猁精血。
高登顿时恍然,红毛是来骗吃骗喝,巧取修炼资源的。经过血狱会的洗礼,高登觉得自己对各种阴谋诡计的识破力又增强了。
“好可爱的蘑菇,黑白色的哦……星星一闪一闪,好亮好多……我们在天上飞吗?”番红花扔掉空瓶,张开双臂如翅,跑来跑去绕圈子。一边跑,一边嚷着好热,甩脱了衣裤。
望着赤条条的番红花,高登一眼看穿其中伎俩:分明是想图谋红芝油膏!接下来,红毛一定会大叫“好冷”。
“好冷!”番红花突兀地打了个哆嗦,嘴唇霎时青紫,四肢瑟瑟发抖。
高登暗叫厉害,为了红芝油膏,红毛居然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到发紫,角色扮演果真一流。再接下来,红毛一定会说,我要……
“我要取暖!”番红花踉跄着冲过来,一把抱住高登,死命相贴。后者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判断失误了?
“砰!”门再次被撞开。“红毛,水来了,下次别乱吃狗屎的光菌啦!”雀斑抱着一个大木桶嚷道,脚步蓦地僵滞,呆呆地望着两个搂抱的*少年。“你们,你们搞,搞……”
与此同时,番红花身躯猛然一震,仰天大叫。内腑中,两道怪异的黑、白色源粒子相互交缠,汇成洪流,如两条盘旋升空的黑白双龙,怒吼着冲向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