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
各部司的钱粮拟算。
各州郡县的仁政拟定。
种种事宜,忙的六部院常有值宿之事发生。
同时,礼部不甘落后,筹备明年大考取仕事宜。
神武阙上。
一封请奏出关讨逆的公文呈于桌案。
刘备西出玉门,走的匆忙无比,以四万五千军畜力行军,直入敦煌,所用粮草还是陈槐代为筹措,由三族秋收时补齐。
“刘玄德。”
“祖宗之土不可失啊!”
刘牧摩挲着手中的一枚镇戍符令,眺目望向万里流沙之处。
敦煌。
柳中城。
沙碛之地,西行二百六十里。
车师后国先王阿罗多之子,卑君分国所在。
这位被汉军从车师后国剥离出来的储君之子,如今早已不复年少,披着锦衣裘皮,跪伏于地上。
曾经设下的三百帐车师国百姓,繁衍生息过万人。
可就是这万人之众,此刻全部聚集于王帐之外,小心翼翼的望着立于帐前,双手可垂膝之人。
“卑君。”
“你今年几何了?”
刘备斜睨着跪在地上的老者问道。
“禀天使。”
“臣,岁六十有九。”
卑君猛的打了个寒颤,却不敢隐瞒半分。
当年,他父王阿罗多从车师后国叛乱,国中无人追随,遂投入北匈奴帐下。
最终,汉军长驱直入,将他与三百帐车师国百姓迁入敦煌,迫使阿罗多从北匈奴折返,重新降于大汉,并任车师后国之王。
然,这些年他的父王早已老去,大王之位更是被人夺取。
他根本没有想过回去争夺王位,况且这些年西域对于大汉的贸易往来极为频繁,他所率之人,可以掺和一些贸易,早已失去为王的野心。
如今,汉使率数万大军,护一队商贾而至,是要重定车师王系吗?
“六十九。”
“老了,当卸下权力。”
刘备按着腰间刀柄,肃然道:“今,本将奉命统御率善三卫,行使西域诸国,宣大汉天子告西域令,尔听令否?”
“听令。”
“卑君跪请天子令。”
“大汉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卑君脸色微变,直接俯首叩请。
大汉天子御制,一曰诏敕大汉,一曰令敕外邦。
今日,大汉之将总率三卫铁骑,行于诸国,宣大汉天子告西域令。
这可不是什么善事,而是代表天子对西域的分崩离析不满,欲重新整合众国。
“臣刘备。”
“是以辜月,宣令车师。”
刘备从马腾手中取出一卷黑红相间的天子诏令文书。
“陛下万年。”
“大汉万年。”
顷刻,帐外汇聚的车师国百姓尽皆跪听。
宣令车师,便不止是告令卑君,而是整个车师国。
他们头不铁,见得到大汉率善三卫军卒攥紧兵锋,犹如猛虎扑食一般可怕,还是早些跪下听令为好。
况且,这些年他们与大汉百姓无异。
名义上隶属车师后国,且为卑君之民而已。
“汉承天命,朕御万邦。”
“躬擐甲胄,尚武振国。”
“鲜卑乌桓,罪于汉土,魍魉不复。”
“覆载之内,日月所照,霜露所履,皆为臣妾。”
“忆往昔,汉恩列国,仁予内外,义无亲疏,顺者赏赐,逆者诛罚。”
“然,大汉革制,当取新政,秉持仁圣,安民置业,修得居所,不至苦寒。”
“故,遣使玉门,西出敦煌,兵勒万骑,旗径千里。”
“特敕,宣朕谕令于众国,镇抚诸城,举措利害,善择其宜。”
“闻令之君奏于朝,王室之子入于质,自可编民入册,累使军役,核纳赋税,循礼安分,不可违制,共襄盛世。”
“若不能觐,修尔城池,时待讨伐。”
“记,枉顾令者,汉定无赦,卿可发兵,各问其罪。”
“砰。”
刘备合上天子御制之令。
一双冰冷的眼眸,如刀般落在帐下。
“闻令之君奏于朝。”
“王室之子入于质。”
卑君猛的打了个冷颤。
他久居汉土,自然听得明白诏令是何意。
大汉这是要以令除灭列国名号,将君王,王室全部迁居汉土。
那时,西域诸国方可在大汉官吏的治理下编民落户,并且如同大汉的百姓一般,给大汉缴纳赋税,施行兵役制度。
最可怕,莫不过刘备有自己决定的权力。
若有国度不从令者,便可率兵伐灭,以无赦之名夷其国,绝其苗裔。
“谨记。”
刘备按刀走向战马,淡漠道:“若是不遵天子诏令,尔可整备兵马,修缮城池,等候大汉的讨伐,若是遵令,明日前往敦煌太守府报备,听从大汉安排。”
“臣……!”
“民,谨遵大汉天子诏令。”
卑君欲哭无泪,更无反抗大汉之心。
大汉先礼后兵,对他们已是恩赐,还敢奢求什么啊!
这些年,他屡屡听闻当今汉天子的铁血,连鲜卑,乌桓都被伐灭,整个西域诸国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鲜卑,有什么资格抵抗汉天子的诏令。
“将军。”
“不留驻兵马吗?”
玛利亚姆遮着面纱,满是疑惑的问道。
“不必。”
“大汉可是仁义之国。”
刘备跃上战马,率军朝着东南方向的车师前国而行,满是自信道:“先礼后兵,若他们不遵陛下诏令,才是不臣之人,方可率兵讨灭。”
“此为他们之幸。”
“明尊大慈父,必将永悬天穹之上。”
玛利亚姆眼中满是尊崇之意,朝着洛阳方向回眸一瞥。
“待出了敦煌。”
“你与通山商会,便可往西而行。”
刘备眸子复杂道:“大汉,有军卒在西域之西,尔等身上有大汉的公文,若有急事可寻于他们!”
“多谢将军。”
玛利亚姆微微颔首。
通山商会,可是西域连通大汉最大的商会。
不算西府军遣派的护商之师,仅内部的武夫游侠便超过千余,且都是大汉骁勇之人,无惧路上的马匪劫掠。
所以,他们与率善三卫分别,并无惊惧之处。
“将军。”
“我们这般也太慢了。”
羌渠从后方御马而至,劝说道:“不若离开敦煌之后,直接兵分三路,一路讨伐众车师国,一路发焉耆,一路发楼兰。”
“善。”
“某觉此计甚妙。”
雷定凑上来连连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