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瀚文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就在两个人准备各自行动的时候,裴璟慵懒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柳大人原来是在这里啊,当真是让我们好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解决了一桩大事的缘故,裴璟这回的声音清朗俊逸,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然而柳家父子俩却并没有功夫欣赏,反倒是齐齐打了个寒噤。
柳文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头低了下去。
如今他长高了些许,容貌较之之前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却更加像付姨娘了。
也更加像那位前朝太子。
若是面对别人的时候,他还能淡然自若一些。
可面对之前就对他有所怀疑的裴璟,他不敢赌。
柳瀚文也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面前,面上扯着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裴国公如此私闯民宅,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理数?这后宅大院,原本就是女眷所在的地方,裴国公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哪怕事出有因,只怕传出去,也会惹人诟病。”
柳瀚文人虽然是平庸之辈,可有些时候的感觉还是非常敏锐的。
他能够感受得到,裴璟这次过来,并不仅仅只是想要提亲,甚至还有其他的目的。
原本他还有些客气,可如今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
这么想着,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冰冷,甚至有几分想要赶人的意味。
裴璟微微挑了挑眉头,对他态度的改变并没有多大的意见,顺从再把目光从柳文勋身上收回,落到了柳瀚文身上。
“柳大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可不是私闯民宅,而是带着圣人的旨意而来,没有让人通报,不过是想给柳大人一个惊喜而已,不曾想柳大人竟然如此不经用,连这么一点惊喜都承受不住。”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遗憾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知道他此言此举都是赤裸裸的嘲讽,估计柳瀚文还真有点相信了。
他脸上含怒,虽然并没有爆发,但态度明显不太好。
目光落在裴璟身后的柳馥妗身上,他眼底的怒意更深。
“柳馥妗,你可真是好样的,我自认平日里待你不薄,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在背后捅我一刀,如今我失去了圣人的信任,你也成功斩断了与柳家之间的关系,现在你满意了?”
他怒目而视,目光恨不得在柳馥妗身上戳出来两个洞。
原本以为,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柳馥妗到底是个女孩子,多少会因为这些事情心怀愧疚。
可是没有想到迎上他的目光,柳馥妗却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造成如今局面的人,明明是父亲,为什么父亲偏生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如果不是父亲欺人太甚,我和母亲只怕也想不到会反抗。”
“不过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圣人已经下旨,你我二人至此之后再无父女之情,那我自然乐得轻松。”
“只不过我今天过来,并非是想与你纠缠,而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她坦坦荡荡,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柳瀚文,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和愧疚。
柳瀚文被她这一番话气的差点倒仰在地,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她,冷笑出声。
“逆女!你这个逆女!早知道你今天会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之前我就不应该对你心存怜惜,应该早早的把你丢进尿壶里面溺死才对!”
他眼睛里面的嫌恶和不耐烦是那么的明显,那模样哪里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便说是对待自己的仇人也说的过去。
柳馥妗自以为自己经过这样的事情,已经对这一家人的淡漠免疫了,可如今听到这话,还是会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痛。
她咽了一下唾沫,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
“既然父亲如此不喜欢我,那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说出来?”
她偏头,眼底满是倔强。
只是不等柳瀚文回答,她就笑了起来。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父亲不是不想说出来,而是不敢说出来,这么多年你之所以能在官场如此顺利,不过是借了外祖的光,哪怕是为了你能得到的那点好处,你也绝对不会堂而皇之的与我母女闹掰。”
“如今突然间做出与平日里不相符的事情,也并不是因为对我的行为失望透顶,只是你自以为自己的羽翼丰满了,可以脱离外祖的掌控飞起来了,可是柳瀚文,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贪心的人,他们最后的结果无外乎是跌进无尽的深渊。”
“我这个做女儿的,马上就要和你划清界限,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我到底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省得到最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明明说着近似诅咒的话,可是偏偏她的神色平静自然,让人只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她亲切的问候。
柳瀚文被她这一番话堵得胸口发闷,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喉咙里面发出嗬嗬的声音,手指着她,眼睛瞪得溜圆,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文勋低着头,连忙上前扶着他,不赞成的开口。
“大姐姐是父亲的孩子,父亲焉能不爱你?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来没有亏待过母亲和大姐姐,若是他当真如你所说那般恶毒,那他应该竭尽所能的养废你,而不是让你如今成长为可以与裴国公并肩的人。”
“哈。”
柳馥妗真是被逗笑了。
她静静的看着这个直到自己半腰高的小孩。
“你所谓的培养,难道是指我们的父亲大人自小便让我待在房间里,不允许我出外和人交往,我的功课也就只有氧化和女工这两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样的培养我甘愿不要!”
“大姐姐……”
“柳文勋,过去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可以不怪你,但你不可以用你的道理来压制我,我能成长为现在的盛况,并非是因为他柳瀚文多么在意我,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砸下重金,才让我熟读四书五经,做了一个正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