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久违的闻到了那股草木气味。
味道虽然浅淡,但是却令他无法忽视。
安德烈看了一眼身旁低着头,盯着光脑屏幕看得一脸认真的亚瑟。
亚瑟自称是在学习,安德烈起初还以为他是在同自己说笑。
毕竟在学习这件事上,亚瑟从来都是十分散漫的性子,他并不能长时间的将精神集中在这上面。
所以现在安德烈才会对亚瑟表现出的,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感到意外。
安德烈在不打扰亚瑟的情况下悄然起身离开了。
空气里的草木气味十分稀薄,再加上硝烟味和其他各种味道的干扰,安德烈花了很长时间才辨别出了具体的方向。
他于是毫不犹豫的找了过去。
安德烈在气味最为浓烈的医疗处的门前站定,抬起手却又放下。
他莫名有些紧张。
关于那次疏导,安德烈所能记得的并不多。
只有在他脸上温柔抚摸着的,柔软的手,以及随着他的靠近而战栗,发出细微哼声的,女性的嗓音。
安德烈紧张的吞咽了一下,然后再一次伸出手。
随着房门打开,一道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影映入眼帘。
安德烈的浅色瞳孔猛地放大。
这一刻,他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如此。
亚瑟之所以一直不肯把那位向导的身份告诉他,是因为这个人是……
谢鸢。
安德烈不动声色的合上了门,然后安静离开。
里面的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道打开又合拢的门。
司空青的目光在谢鸢和阎述身上不断来回观察。
谢鸢无意识的紧皱着眉,额头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阎述的精神图景衰败颓然得厉害,她找了许久,才在一处断壁残垣之中找到了阎述伤痕累累、萎靡不振的精神体。
它的伤口处还在不断往外渗出血水,落到地面汇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溪。
原本凶悍而强大的百兽之王,现在却呼吸微弱的趴在地上,宛若风中残烛,看上去好不狼狈。
尽管如此,但在察觉到外来者的精神入侵时,老虎还是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吼叫,试图以此来吓退对方。
浅绿色光点小心翼翼的靠近,它下意识弓起背,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但它实在太虚弱了。
光点一跃而起,化作荆棘向对面蔓延。
谢鸢操纵着精神体动作小心地缠绕在它的四肢上,如同护体的甲胄,荆棘绽放出绿色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朝着老虎的伤口涌去。
它的身体压低,肌肉紧绷,爪子深深地嵌入地面,从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吼声。
“啪嗒……”一滴雨水从天而降,打在荆棘的枝干上,柔嫩的顶端摇曳了一下。
老虎无力的趴在地面上,它掀开沉重的眼皮,安静的注视着缠绕在它身上的荆棘。
伤口处的疼痛被另一种力量所覆盖,它的身子在止不住的轻颤。
感受到体内正在恢复的力量,老虎明白对方是在为自己治疗,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它放心的闭上眼,任由荆棘在它身上蔓延生长。
雨势越来越大,荆棘被雨水打得左右摇晃。
忽地,老虎猛地睁开眼,拼命的汲取着谢鸢的精神力量。
就在荆棘即将枯竭之时,一道微光从老虎的额头钻出,然后与荆棘合为了一体。
霎那间,荆棘光芒大盛,枝干瞬间恢复了饱满。
谢鸢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量增强了不少。
但与此同时,一股热潮也向她袭来。
谢鸢全身像是被火焰炙烤着一般,炽热的温度不断从体内涌出。
她的意识如同坠入了一片混沌的迷雾之中,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难受和炙热。
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汇聚着从她滚烫的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不断向下滴落。汗水如同决堤的江河,迅速打湿了她全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
谢鸢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艰难的睁开眼,在意识彻底消散前,谢鸢看到司空青朝她扑了过来。
“醒了?”
司空青喂谢鸢吃过药后,又在她床边守了许久。
“我睡了多久?”谢鸢一边问着,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她躺得有些难受。
司空青见状,起身扶着她的肩膀用力往上一提,然后把枕头垫在她腰后面。
“差十七分钟满十五个小时。”司空青说。
这么精准?
谢鸢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一直数着吗?”
司空青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怎么可能,我胡乱说的而已。”
“但你的确睡了超过十几个小时。”
“好吧……咳……”谢鸢嗓子干哑得厉害,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杯温热的水被放到她面前。
“谢谢。”谢鸢接过,先是试探性的喝了一口。
带着微微的甜味。
“这次我只加了一点点蜂蜜。”司空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样,好喝吗?”他问。
“嗯。”谢鸢点点头,又接连喝了好几口,等到喉咙不那么难受后,她才缓慢的回答了一句:“好喝。”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司空青又问。
虽然饿,但是谢鸢现在没什么胃口。
她捧着水杯,好奇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她当时只觉得全身发热,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晕了过去。
但是她为什么会这样?
“你真的没有印象吗?”司空青神色平静的看着她。
“你给阎述打下了精神烙印。”
精神烙印和精神结合不同,精神结合束缚双方,而精神烙印只对哨兵进行约束。
哨兵会因为精神烙印而对向导产生特殊的精神连接和情感依赖。
“简单来说就是,阎述成为了你的哨兵,你往后可以毫无阻碍的进出他的精神图景。”
“甚至……”司空青顿了顿:“你可以操控他的精神。”
很少有哨兵会愿意被打下精神烙印,因为这对他们而言,弊大于利。
所以司空青在看到阎述脖颈处的荆棘时才会那么吃惊。
难以想象,一名S级哨兵会甘愿成为向导的附属。
说实在的,司空青很好奇谢鸢是怎么做到的。
谢鸢听后只一脸的茫然。
她说:“可我不记得我有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