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在一把手的交椅上,一坐就是十年。
其中,他政绩不错,上面有意提他去省厅任副职,他都没有去。
他给组织上说,任省厅副职可以,但最好能兼任海明市局的一把手。理由是他对基层有感情了,不舍的。
其次,他是搞刑侦的,在这里,更能发挥优势。
上面一听,你这是吃着碗里的,还不忘锅里。好事儿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那怎么可能呢?
于是只好作罢。
局长算计的很精。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省厅副厅长看似提了一格,名声上好听一些。但手中的权力与市局一把手,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市局的一把,至尊无上,权力集于一身。
提拔个干部,调整个岗位,招聘个干警…这都是机会呀!利益输送的机会。
官帽子是有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儿。而且每个位置,都是明码标价的。光人事调整这一块,就是一座金矿,你挖都挖不完。
更何况还有设备的采购啦,建筑装修啦等等。只要你用心,遍地是黄金。
所以这十年中,局长捞得不是小数。说出来,估计能把他自己都吓一个跟斗。
老话说,有肉吃你还得消化得了。这就跟天上的飞机,甭管你是空客还是波音,甭管你飞的有多高,关键你能否落下来,平稳的着陆。
所以当黄裕前来逼宫时,老局长本想着骂他一顿,狠狠地修理他们一番的。
老子人还没走呢,就想茶凉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转念又一想,老局长又忐忑了。狗的冷州,这事也办得太离谱了!生生的让人家拽住了小尾巴。
这事如果处理不好,让黄裕顺藤摸出瓜来。冷州被处理的事小,极有可能引火烧身,牵出自己这个大瓜。
想到这里,老局长的态度慈祥了很多。“孙队,你坐么!咋得啦?怕我的沙发有钉子扎屁股?哈哈哈…”
他又转向黄裕,“黄局,谢谢你的提醒。那你说说,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黄裕心想,老狐狸咋就突然转变了态度?
“局长,我希望您主持公道。一,将张峰一案,转交给我们经侦处侦办。第二,对张峰申诉的,有关对他刑讯逼供一事展开调查。”
“呃,这,这个…”
局长一句呃,打断了黄裕的话,显然,他对第二条是不准备认可的。
“领导,您不能再犹豫了。我们现在必须要自查自纠,在问题没有爆雷的时候,就给它解决掉。”
“不然呢?”
局长用鹰隼般的眼神,斜了黄裕一眼,黄裕说:“据了解嫌疑人来头不小,而且态度坚定,一定要讨个说法。”
黄裕介绍道,张峰就是做媒体的,一旦这事在网上吵的沸沸扬扬,民怨天怒的,我们就十分被动了。
“那时,局里的上上下下,包括我们每个人,都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黄裕的话,讲得再明白不过了!他的潜台词是,如果你现在还是执迷不悟,与冷州继续沆瀣一气,继续的放之任之,任他胡作非为…
那你就等着吧!
绝对没有好果子。
“唔,黄局,你分析的很到位!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样,这事我来安排。”
说罢,他耷拉下眼皮,专心的用茶杯盖子,拂去飘在上面的茶叶沫沫。
黄裕知道,端茶杯而不喝,却不断用茶盖拨弄茶叶沫子,等同于送客的暗示。于是他们起身准备离去…
临出门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孙俊豪,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领导,黄局诚心可鉴,完全是为了您好,您可不敢再和稀泥了啊!”
局长没想到临走了,孙俊豪还来了这么一句。
等黄裕和孙俊豪走出了办公室。老局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砸。哇呀呀!气死我也!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老子还在位上呢。
他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没好气的说道:“你在哪里?赶快给我滚过来!”
电话是打给冷州的。其实,冷州没走远,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候着呢!
自打黄裕和孙俊豪,进入了局长的办公室,就有人给冷州通风报信了。他心里就是一愣,孙俊豪可是他冷州的手下啊,他与姓黄的去找老局长,能有啥子好事?
不用想,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也就是说,孙俊豪过去与黄裕是暗送秋波,眉目传情,现在公开化了。
他不再遮遮掩掩了,公开的站到了冷州的对立面。
他们去找师傅,一定是告他黑状,给他上眼药的。冷州忐忑不安起来,一直惶恐地等待,等待事情的演变…
冷州进入局长办公室,师傅正背着手望着窗外。
“冷州啊,你个瓜娃。说你啥好呢?哎,你的老窝都被人抄了,你还不知道吧?”师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冷州闻言,心里就是一惊。
“不是师傅,您能把话说的明白一点不?”
局长,倏忽转过身子,将桌上几页纸往他面前一推,“你先看看这个。”
冷州拿起那份材料,认真的看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那是张峰的申诉状,控告在审讯中对他动用了酷刑。
要求查明真相,给他一个交待,并且要严惩凶手。
“嘿嘿师傅,咱们一直不都这么办案的么?黄裕他们不也一样么?我不相信,他们审案子就会干干净净。”
“啪”的一声。
局长重重地拍了一下北美胡桃木的桌面。“混账玩意!早就给你说过,上手段是一把双刃剑。要慎用少用,最好不用。可你就是不听。”
现在麻烦来了?我看你咋擦屁股,怎么个收场?
看样子,师傅真的动怒了,都爆了粗口!冷州强装沉着,轻描淡写地说道。
“嘿嘿师傅,我了解过的。下面人上手段时就很小心,并无留下什么痕迹。”
然后又将嫌犯送去医院,一直疗养到现在,更是验不出伤。对方怎么告咱们?
“咱们?”
局长眼珠子一瞪,可把冷州吓得不浅,“你说什么?冷州,我啥时候批准你上手段的了?你给我记住了,你是你我是我,在这个问题上,不要混为一谈。”
卧槽!冷州心想,称兄道弟的这只老狐狸,这是要与自己做切割的节奏啊!
哎,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