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苦玫这一身衣服也是临时赶出来的演出服，设计是许灼设计的。
主要是临时决定戚苦玫来当主持，提前一天准备，所以这衣服上的花都是剪了布绣上去的，没办法作刺绣。
她一手拿着话筒，另一手则拿着许灼给她准备提词卡。
用一张当场丢一张，免得接下来出错。
在捎带着磕巴，但整体没问题的开场过后，第一场就是天授村带来的自行编曲排练大合唱《精忠报国》。
舞台灯光一黑，戚苦玫离开，歌唱团从后面涌出。
排列好阵型后，随着戚苦玫在后台指挥，打开灯光。
啪。
舞台再次亮起，歌舞团已经成型。
这种关灯再开灯的过场，虽然简陋，可在这年头的乡下绝对新颖。
一众公社干部也好，其余村赶来的村委干部也罢，还有很多听到表演主动过来观看的民众，都觉得这舞台高大上，非常有模有样。
可真正的好戏才开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狼烟起~江山北望——”
随着一阵低沉洪亮、无乐器伴奏的清唱响起，那种大气磅礴、岁月沧桑的沙场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接下来的歌词，更是一句句戳人心口。
尤其在这边境还不安稳，民兵大赛刚结束的现在，所有人听得热血沸腾。
恨不得立马去当兵，保家卫国。
全为民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得了个区区江南民兵大赛总赛第二名，回到公社就能享受到如此节目进行待遇，一时间他都感觉自己被授勋成了十大元帅。
“好哇，这歌真的好哇，全书记你们村真人才济济……”
听着公社里干部擦着热泪恭维， 全为民本来挺高兴的，却忽然不开心了。
人才济济？
他妈小许自己挤自己？
当然，开门红直接把压力给到了其余村。
接下来果然，其余村的表演没那么顺畅，甚至有些村忘词了。
足足有三个村被嘘声轰下台，这些村村委书记也弄得脸上无光。
不过到中间部分时，天授村又发力了。
小品《相亲》，舞台上天授村民旁若无人的沉浸式表演，仿佛千锤百炼，最终可是把全场人逗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出来了，笑浪波涛汹涌。
然后接下来又开始看其余村出糗。
直至最后的《超生游击队》出来，立马再次引爆全场。
一时间，全公社都对天授村羡慕嫉妒恨。
人家不光节目多，表演还比你们纯熟，内容更是比你们好。
全为民高兴了，大手一挥，这次文艺汇演的每个人奖励十块，戚苦玫作为这件事的主导者，奖励二十，再加上主持人工作，追十块，奖励三十。
至于许灼，奖励四十，歌是他编写谱曲的，小品也是他写的。
舞台整体也是他策划的，四十还算便宜了。
但也拿不出更多钱，谁都知道许灼不缺钱，这钱也就意思一下。
结束后，众人乘坐天授村自家的大卡车回去。
搭上乔庄的人，因为没有乔庄的人，只有自己人。
并一把拒绝了北泾后张等村子。
唯独在乔庄村委书记耳语下接手了石门村的人后，在一群人嫉妒的骂骂咧咧中，车开在他们行进路径前，给他们吃车尾气。
“小许，你知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坐在车子一角，全为民询问许灼。
许灼道：“是你自己被人激了要逞强，还是人家给你使绊子？”
“嘿嘿……都有。”全为民本想点个旱烟的，可是看到车上那么多姑娘呢，他干滋吧着烟枪嘴道，说起了事。
本来天授村只要表演一个节目。
但是人家说了，你们拿了好成绩，不得多来一个庆祝庆祝？
之后又有人提乔庄这事，于是天授把乔庄表演的也给包了。
毕竟每个村至少出一个嘛，现在没了乔庄村编制，并入天授，所以天授承担这次也是应该的。
然后北泾村那里又撺掇着天授村来当主持。
说拿了名次的，理应站上去什么的。
反正全为民脸皮厚，不怕出糗，也就答应了。
他没打算出风头。
华夏人骨子里是有出风头的心，但没出风头的胆。
谁都知道风头大了，闪着腰，容易滑边，到时候坍台。
怎么说呢，全为民知道这次拿了名次，有些人不爽，肯定要找补找补。
那就出出糗吧，最近天授村风头太大，是该平息平息了。
谁能想到许灼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直接把公社给炸了。
这一下，别说其余村，公社脸上也没了光。
场地是公社的，主持人是天授村的，好节目是天授村的，策划也是天授村来的，其余村负责出糗，公社负责鼓掌。
感觉是跑到人家地盘去耀武扬威了。
这跟踹盆子踢脸也没啥区别。
“迅哥儿说过，当人家把左脸伸过来给你打时，你顺便抽一下人家右脸。”
全为民沉默了下：“周树人我见过，我们喝过茶好几次……”
“吹牛逼呢~”
“胡风我也见过，这人其实挺有意思的，就是有些自大和傲慢。”
“吹牛逼呢~咱华夏还有谁你没见过的？”
“该见的都见过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草……我说的是路边的植物，您别误会。”
到了乔庄停一停，把人送下来。
到了石门村停一停，把人放下来。
最后回到天授村委，时间也过去了蛮久的。
全为民下了车感叹道：“茅淳珊和阿山走了喽，唉……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小许啊，制衣厂的事你还得费费心，不过也不急，准备下吧，明天出发。”
许灼回到十七号，整装待发。
戚苦玫也去洗澡休息了。
许灼思忖再三，敲开了戚苦玫房门。
里面一阵杂乱声，很快戚苦玫裹着睡衣开了门。
“那个……阿桃哥……”她红着脸看许灼，似等着许灼……开口。
许灼道：“苦玫，明天我就要去砖厂考察学习了……”
戚苦玫点点头，小声道：“那今晚……”
“嗯，今晚做好了准备。我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家里不能没人照看，我妈又不来。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儿，回头让兰合也过来陪你。反正家里房间也比较多，你们随便住。”
“兰合……兰合来……”戚苦玫看着许灼，目光有些怪异。
“十七号太大了，一个人住不方便，也有点害怕，两人住热闹，你们姐妹嘛，也不是外人，熟悉，真要害怕也能睡一起有个照应。”
太大一个人住不方便？
两个人住热闹？
姐妹不是外人，熟悉，一起睡？
戚苦玫听着这一句句犹如暗示的话，心里乱糟糟的。
脸上也一阵红一阵白。
最后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早点睡吧，汇演的事过去了，接下来你也能好好写东西了，这段时间你能充分利用，等我回来，说不定要检查你的作业啊。”
“嗯……”戚苦玫犹豫着道：“真……要让兰合过来吗？”
“呃……这不是过来陪陪你嘛，反正我又不在家，你也不用担心说闲话，都知道你平时要帮我看家的。”顿了顿，许灼道：“等十九号建设好了……也不对，十九号造好估计得年前了，那之前天杏楼早就能完工了，到时你应该会和兰合一样，先住到天杏楼去……”
“我不去天杏楼，赖在这里住，给你看家，成吗？”
戚苦玫说这话，自己都觉得羞耻得要死。
她也是鼓足了莫大勇气，才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的。
许灼笑着道：“当然可以，你想住多久都行……不过我建议啊，回头你还是打电话写信联系一下家里人，看看具体情况怎么样。如果家里真有困难，天授这边可以帮忙解决的就解决。无需解决的，只是过不下去的，就接过来住。你们姐妹都在天授落了根，但没个家人依靠总归不行的。”
“阿桃哥，靠你不行嘛？”戚苦玫说完低下头，脸通红，心脏狂跳。
许灼笑着道：“行啊，当然行，有我在，我会尽全力护着你们两个的。”
这……这是明示嘛？！
戚苦玫都怔住了，这么晚了来找她，绝不可能就是泛泛交代两句。
这话里话外，可都是深意啊。
也是，许若谷走了，茅淳珊走了，直至目前，和阿桃哥好的姑娘都是来一个走一个，这对他打击应该挺大吧。
谁都觉得茅淳珊这辈子就是天授村人了。
甚至她自己都没想过会离开易城。
可一切就是那么突然，茅淳珊说走就走，她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这人可是阿桃哥亲自护着培养着，拉到制衣厂二把手位置的。
许若谷就更离谱，两个人谈婚论嫁了，婆家也同意……
她到现在不明白许若谷到底怎么回事，说走就走的。
两个人没房子住的时候，一起窝在十七号，那时都无所谓风言风语，两人对外也根本不遮掩亲密的男女关系，可……
戚苦玫其实什么都知道。
所以她很能体谅许灼对两人付出那么多，结果竹篮打水两场空。
关键茅淳珊一个年纪那么大的，还有孩子的，成分还差的，阿桃哥都不在乎，都能顶着压力想方设法地去筹谋。
想来，阿桃哥最近对自己视若无睹，也是怕自己离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