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唆筷子,习惯了就好。”解父重复着解景琛的话,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你跟她一桌,你来习惯。”
“爸,她是您的亲家母,不是我的亲家母。”解景琛幸灾乐祸的说道,自己的亲家自己招待。
“你不孕不育,孩子都生不了,还想有亲家母,做梦。”解母讽刺道。
解景琛这颗心啊!来自老母亲的击毙。
“妈,我再郑重其事跟您说一遍,我不是不孕不育,我和浼浼商量好,只是暂时不要孩子,并非是我们生不出孩子。”解景琛觉得有必要再说一遍。
“借口都找得这么冠冕堂皇。”解母鄙视他。
解景琛吸气,这是他的亲妈,不能跟她较真,眸光幽深的看着解母,问道:“妈,您是不是认定我不能生?”
只见解母冷哼一声,看着解景琛的眼眸里都是蔑视的光芒。“你本来就不能生,他爸,你觉得呢?”
“不能生。”解父附和。
“我怎么就不能生了?”解景琛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解父放下筷子,一副要跟他掰扯清楚的姿态。“景四,你在部队里大伤小伤不断,最严重的一次,墓地都给你找好了,就等着部队的人把你的尸体运回来,结果奇迹般地救活了。”
解景琛冷嗤一声,淡漠的问道:“我被救活了,您很失望吗?”
“胡说八道,当着你妈的面,你可不能这么诬赖我,你是我儿子,你没事,我自然高兴,你看看我的头发,就是因为担心你,给我愁白的。”解父指着自己的头发。
解景琛看了一眼,是有白发,但不多。
“妈,爸说的是真的吗?”解景琛问向解母。
“是真的。”解母点头。
解父受伤了。“你还问你妈,景四,我们父子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话题扯远了。”解景琛提醒道。
解父没心情跟他掰扯了,直接言简意赅。“你伤了腰,有后遗症也正常,你不能生,我和你妈不会怪你。”
解父就纳闷儿,景四退役后,部队将他安排进机械厂,他是机械厂的厂长,景四在机械厂工作,他可以关照,结果没把他给气死。
上班不积极,干活也消极,成了机械厂的反面教材,身为景四的父亲,又是机械厂的厂长,面上无光啊!
他就奇了个怪,在部队上跟拼命似的,进机械厂工作就懒惰了。
他对景四寄予厚望,现在看来,他是希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我不能生,你们不怪我。”解景琛喃喃念着,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所以,你们打算自己再生一个。”
“我们没这个打算。”解父否认,他们都上年纪了,还生什么生?他们又不是只有景四一个儿子。
不说别的,景二就给他生了个孙子,林雅茹也怀孕了,没准又是一个孙子,景三和沈清也年轻,他们若是想再生,没准也是一个孙子,还有景五,现在景五不靠谱,等结婚后他就靠谱了。
“妈,您是不是怀孕了?”解景琛问向解母。
“咳咳咳。”解母被呛着了。
解父瞪解景琛一眼,轻拍着解母的后背,没有开水,面汤都让解母喝了一口。
解母缓和过来,看着解景琛问:“谁跟你说我怀孕了?”
“大姐那个婆婆。”解景琛果断将孙母给出卖了。
解母微眯着双眸看向解父,解父暗叫不妙,拍桌而起。“胡说八道,景铃这个婆婆怎么能乱说呢,我去找她。”
生下景七,他就结扎了,言秋真怀孕,孩子是谁的?
他结扎的事,只有他和言秋知晓。
解父气愤地走到门口,却没开口,转身看向他们。“我要去找景铃的婆婆算账。”
“去吧,没人拦你。”解母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解父想说,可以拦一下,顿时骑虎难下了,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回来,坐在解母旁边。
“我觉得不能意气用事,我们要为景铃考虑,跟她的婆婆闹得太难看,最后吃亏的是景铃。”解父说完,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解母白了他一眼。“出息。”
“我们做父母的,要多为嫁出去的女儿考虑。”解父说道。
“你要是真想为景铃考虑,你就把景铃弄回来。”解母说道。
“景铃结婚了,又有工作,不好弄。”解父为难。
除非景铃离婚,他就有办法把景铃和外孙女弄回来,可是离婚,解父不赞同,男同志和女同志不一样,男同志离婚后,想要再找一个,只要有能力,好找,可是女同志离婚后,会被人指指点点,再想找个好男人就难了。
景二跟许春艳离婚,是情势所逼,这么,景二离婚后没多久就娶林雅茹,简直是无缝衔接。
“要不,把姐夫一起弄回来。”解景琛建议道。
“弄回来做什么?你养着吗?”解父没好气的瞪着解景琛。
“您安排姐夫进机械厂工作。”解景琛说道。
“你姐夫是农村户口。”解父提醒。
“户口好解决。”解景琛说道。
“哼!”解父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帮你姐夫解决户口,景四,不是我泼你的凉水,即使我们这边能搞定,你姐夫那边呢?他能跟着你大姐来四九城?你大姐那个婆婆能同意?你大姐那个婆婆可不是善茬,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将她的儿子拿捏得死死的,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四儿。”解母伸手,拍了拍解景琛的手背,斜睨了一眼解父,意在言外的说道:“歇了你的想法,听你爸的,你爸有经验。”
“对,我有经验。”解父脱口而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媳妇不是在夸赞,而是讽刺。
当初,他的老娘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他拿捏得死死的,让前妻受尽苦楚。
解父嘴角抽了抽,果断的闭嘴了,继续吃面。
解景琛了然于胸,他也不执着,只是提个建议,爸妈都不采纳,他也不会坚持,何况,他也没问大姐的意见。
“妈,您真没怀孕?”解景琛老调重弹。
“真没怀孕。”解母坚定的告诉他。
“好,我知道了。”解景琛起身,说道:“您们慢慢吃。”
解母目送解景琛的背影走出去,总觉得景四是带着任务来问她的。
解景琛回来,秦浼就急不可待的问:“怎么样?怀上了吗?”
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看向他,等着他带回来的答案。
“没有。”解景琛给出肯定答案。
大家脸上的表情,有人庆幸,有人失望。
“没怀也好,高龄产妇很危险。”秦浼说道,现在的医学不完善,生孩子就如同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有什么危险的,我们隔壁那个村里,两口子五十多了,还不是老来得子。”孙母说道。
“孙姨,要不,你回去后也跟叔来个老来得子。”秦浼看着孙母,笑得很无害。
孙母呆滞一瞬。“瞎说,老蚌生珠,丢死人了。”
秦浼没继续调侃她,在解景琛耳边说了几句。
“我陪你们。”解景琛说道。
“你回去,我跟姐去就行了。”秦浼拒绝让他陪,人太多了,会引人注目,自行车也坐不了三个人。
“你们去,我不放心。”解景琛坚持。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大姐。”秦浼保证。
解景琛皱起眉头,眼底拂过一丝郁闷,他是担心她。
“姐,我们走。”秦浼拉着解景玲离开。
“四弟媳和大姐去哪儿?”解景珲好奇的问。
“不知道。”解景琛面色凝重,对解景珲没好语气。
“你要跟去,你会不知道。”解景珲手搭在解景琛肩膀上。
解景琛挥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琥珀色的眸子蓦地一鸷,寒星四射。
秦浼骑着自行车,载着解景玲朝老张家去。
老张家附近的副食店,秦浼停下,两人买了许多东西,解景玲要拿钱拿票,却被秦浼阻止。
“姐,我来。”秦浼按住解景玲掏衣兜的手。
“阿浼,给老师买东西,我来。”解景玲怎么好意思让秦浼掏钱,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姐,我有钱。”秦浼豪迈的说道,从斜挎包里拿出钱和票。
解景玲看着秦浼动作干脆利落,心情很复杂,在婆家买东西都是她给钱给票,婆家人总是想方设法榨取她。
去老张家必经之路的巷子里,有两人鬼鬼祟祟的蹲着。
“张浩远,你是不是在骗我?”许春望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狠狠地丢在地上。
“许哥,我没骗你,那个丫头真的很有钱。”张浩远看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被秦浼给砍掉了,眼底满是愤恨。
“你自己说,我们在这里蹲点了多少天?”许春望少得可怜的耐心彻底殆尽了。
“许哥,想要发家致富,就要有耐心,这样吧,事成之后,我们三七分,你七,我三。”张浩远说道,所有朋友都远离他,只有许春望还愿意跟他做朋友。
他找许春望帮忙,看中他长得魁梧,什么也不需要做,就那么往前一站就带着压迫力。
“我再多等一个小时,张浩远,我告诉你,今天若是没等到,明天我就不来了,以后都不来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时间浪费在这里。”许春望警告道。
“放心吧许哥,我有预感,今天一定能等到。”张浩远赔笑的说道。
没一会儿,秦浼推着自行车跟解景玲有说有笑的走来。
“许哥,来了,来了。”张浩远激动极了,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让他等到了。
许春望在闭目养神,听到张浩远的话,唰的一下睁开眼睛,见秦浼推着自行车朝这里走来,脸色一变。“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许哥,就是她,就是她。”张浩远推了推许春望的手臂,他对秦浼怀恨在心,做梦都想报秦浼砍他手指的仇。
张浩远见解景琛没陪秦浼,是一个女同志陪着,真是天助他也,他还想着,若是解景琛陪着她,许春望收拾解景琛,他对付秦浼。
随着秦浼的走近,张浩远斜睨着许春望,眸色幽暗得不见底,倏地,目光变得猥琐起来。
张浩远用胳膊肘儿抵了一下许春望,吐字清晰道:“许哥,除了劫财,我们顺便劫个色,你看她的长相,保证……”
“闭嘴。”许春望脸色难看,看到秦浼,想到他被卸下巴的遭遇,奇耻大辱啊!
他想报仇,可他惹不起她啊!
爸被送去西北劳改了,他们家唯一战斗力强悍的人都被送走,他三脚猫的功夫拿不出手,此刻,许春望很后悔,爸教他武功,他不是偷懒就是逃跑,他如果学到爸的武功,凭着他魁梧的体魄,打遍天下无敌手。
“呵呵。”张浩远笑得愈加猥琐,搓着手,笑呵呵地讨好道:“许哥,你是哥,我是小弟,你先尝,等你满足了,小弟我再来。”
秦浼先给许哥,他就退而求次,目标转向秦浼旁边的女同志身上,年纪虽然大了点,不过……
这女同志好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儿见过呢?一时想不起来,不管了,只要是母的就行了。
秦浼和解景玲也看到他们了,解景玲并不认识许春艳,却认识张浩远,他是老师的儿子,解景玲见到他,高兴极了,朝他挥手。“张哥。”
张浩远比她大两岁。
“?”张浩远满脑门问号,她是谁啊?
“你的姘头?”许春望问。
“不是,我不认识她。”张浩远真没记起她是谁,只觉得眼熟。
秦浼犀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这是什么情况?张浩远怎么会跟许春望在一起?
张浩远是混混,许春望也不是好人,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惊讶。
只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认识?哼!谁信?你看她,见到你就跟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许春望说道。
张浩远也懵逼,不过,这不重要,正事要紧。“许哥,你先上。”
许春望真的上了,阔步朝秦浼走去,带着讨好的笑容,张浩远没看见,恶狠狠瞪着秦浼,摩拳擦掌等待着。
“景……秦姐,我来推。”许春望献殷勤,从秦浼手中接过自行车。“秦姐,这是要去哪儿?”
许春望比秦浼大,可他不敢叫秦浼妹子,他心里对秦浼恨得牙痒痒,见到秦浼却只能极力讨好。
张浩远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在这里做什么?”秦浼冷声问。
“路过。”许春望笑着回答,他可不敢说实话,万一让秦浼知道,他在这里蹲点,目标就是她,他的下场会很惨。
许春望反射性的摸了摸下巴,下巴被卸的滋味,这辈子他都不想再体验一次。
姐跟姐夫没离婚,解家人都不惯着他,现在姐和姐夫离婚了,他若是招惹她,肯定不会轻饶。
他要忍辱负重,等爸从西北回来,届时,亲仇加旧恨一起算,乔言秋让他断子绝孙,他就要让乔言秋人尽可夫,秦浼卸下巴的仇,他也会一并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秦浼盯着他,路过,谁信?
许春望不是好人,张浩远不是好人,他们凑在一起能干好事。
“我不管你们怎么狼狈为奸,最好别招惹我,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投胎。”秦浼警告道。
“许哥。”张浩远喊道。
“我跟他不熟。”许春望撇清关系。
张浩远再次傻眼了,许春望对秦浼的态度,难道秦浼也收拾过他。
张浩远突然感觉到,他被砍了大拇指的地方又痛了起来。
“消失。”秦浼挥了挥手,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许春望身上,只要不招惹她,他们要干什么坏事,她不管。
“好勒。”许春望将自行车还给秦浼,撒腿就跑了。
张浩远见许春望跑了,他的心脏受到暴击,怎么办?许哥都不敢招惹的人,他敢招惹吗?想到秦浼放下的狠话,见他一次砍他一根手指。
“那个……妈……我错了。”张浩远特别没骨气,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张哥。”解景玲也看出端倪,张浩远对秦浼的称呼就够震惊了,还跪了,解景玲心情很复杂,张家的变故令人惋惜,恶劣的环境真的能摧毁一个人的斗志。
“他染上了赌瘾,如今的他,妻离子散,张老和花奶奶也被他坑惨了。”秦浼说道,这些事她没对解景玲说过。
“怎么会这样?”解景玲难以接受。
张浩远想起她是谁了,如今的她变化太大,无法将曾经那个美丽动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你是景铃?”张浩远试探性的问。
“张哥,我是景铃。”解景玲上前,将张浩远扶起。
“你真是景铃?”张浩远目露诧异。
解景玲苦涩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变化很大吗?”
“是蛮大的,我都认不出你了。”张浩远也笑,笑容里满是酸楚。
曾经的他们,意气风发,豪情满怀,现在的他们,各各落魄。
“你的变化也大,但我一眼就认出你了。”解景玲有些心酸的说道。
“呵呵,是吗?”张浩远摸了摸脸,眼神有些尴尬,解景玲的变化,在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