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束倒躺在摇椅里，静静地晃着身体，心绪也随着身体，一起一浮着。
刘骜今天没去看那个有趣的小家伙，他穿着一身黑衣，静站在屋内的角落中，等待着罗束醒来。
就在龙飞挥手勒马，继续向着前方冲去的同一时间，罗束睁眼醒来。
“走了？”
刘骜笑道。
罗束点了点头，“你呢，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
刘骜哈了口气，有些困倦道，“那小山兽做饭挺好吃，我还想多留一会儿。”
“我可警告你，”罗束淡淡道，“我徒弟看不上你，你死缠着也没有用。”
刘骜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很久没有在长城看到这样有个性的女孩了，罗师，你那徒弟有福气，我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其它小鸟呢，”罗束换了个话题，“这次一共放了多少出去。”
“三十二支。三十一个诱饵。”
“真舍得。”
罗束继续轻轻地摇晃身体，“三十一个诱饵，近一千人的卡徒，全都是长城精锐，就为了替我的小徒弟吸引蛮人的目光？”
“谁叫只有他的手里有夜长歌的不归令呢？”
刘骜道，“夜长歌是个有趣的人，如果没有问题，在我父亲退下后，他就是下一任第七夜。”
罗束淡淡道，“可惜了。”
“不可惜。”刘骜笑道，“夜长歌活着，我可就难上位了。罗师，他要是没走，石飞和那小姑娘，还能落你手里？”
“他的眼睛确实毒辣。”刘骜感慨道，“不归令是很珍贵的东西，很多人并不知道，其实每一个不归令内部，都寄存着发放手牌的夜不归一缕源魄。”
只是回长城的路上见了一面，夜长歌居然就敢把自己的不归令给出去。此等魄力、远谋，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也不知道，他究竟算了多远。”
“源魄。源能与精神力的结合，每一缕都是珍贵的魂类卡牌材料。辅以不归令内部的特殊铭文，可以使得持有者与不归令的发放者在一定距离内保持着微妙的联系。”
罗束淡淡道，“不是石飞没得选。是自夜长歌的不归令给出后，我和他就都没的选了。”
“第七夜的魂牌里，夜长歌的灵魂之火已经很微弱了。”
刘骜叹道，“他手里有一份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半年过去了，他还是没出来。我们内部出叛徒了。”
罗束道，“真真假假的消息我们已经放出去过很多次了，诱饵也放了不少出去。石飞手下的那些少年你们也都查过，这次的行动总该是万无一失了吧？”
“夜长歌很小心，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收到他确切的消息。”刘骜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实话说，我现在都不太敢确定，这次的任务究竟是真是假了。”
“话说回来，罗师不也是吗？”刘骜笑了笑，“那小子应该提前做过功课吧，您这边不早在几个月前就给他放出过消息了？”
“哼。”罗束冷哼一声，“就这一个不归令，炽焰鬼虫埋伏在前线，卡修级以上的战力根本无法深入前线深处，石飞不上，谁还能上？”
罗束长呼一口气，闭眼道，“齐宁不会原谅我了。”
“万一他回来了呢。”刘骜笑了笑，“您是关心则乱。可是，我们是夜不归，她也是，石飞也是。”
他笑容冷淡下来，“我们不上，谁上？”
“所以才要跑路啊。”罗束忽然嘿嘿一笑，“到时候，宁儿想吵也找不到我，哈哈。”
哈哈哈。”
哈哈。”
罗束的笑容稀疏下来，最后他淡淡道，“真是人老了，心也没有以前硬了。就这点破事，我居然还和你絮叨半天。”
“您老了。”
刘骜耸耸肩，“这很正常。我父亲也老了。他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他应该退位的原因。老人的心不够狠，不像我们年轻人，敢想敢做。”
罗束的眼皮抬了一下，淡淡道，“你们和长城军中的少壮派联合起来了？”
沉默了片刻后，刘骜道，“长城军正在大变，罗师。”
稷下的老东西们正在联合墨府制作机关生物，听说还有人在思考怎样批量制作卡牌。甚至不惜去秘境中找异族合作。”
而沧澜和行商府的人居然敢在暗中联合水中与荒野里的妖兽、甚至是兽王，与它们做交易，眼中只有利益，而根本忘记了我们与异族的仇恨，不过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在后方安享生活，上前线的又不是他们。”
飞雪府那些老东西们愚蠢，万山府的野人们短视、尚且自顾不暇，只有我们，只有我们！”
刘骜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那群老东西在上面太久了，久到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战争，什么才是九府的荣耀！”
说完后，刘骜喘息着，忽然流下眼泪来，“太久了，就因为我们在和草原人接触的最前线吗？凭什么死的都是我们的兄弟？”
擦干净眼泪，刘骜抬头淡淡道，“罗师，你知道吗，有很多时候，其实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罗束默了几秒后道，“我当然知道。小子，永远不要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痛苦的。”
年轻人想要改变世界是好事。但做事总有规矩，越界了，对谁都不好。”
刘骜奚笑道，“罗师，您年轻时可不是这样的人。”
想当年，地狱无门九狱杀手共同对您发出诛杀令您都无惧，自废体术后，仅靠着精神力便能突破重重围困，一路杀至长城。”
刘骜道，“其实我来并不是为试探您的立场，相反，我是真的想要来拜访您。可是罗师，您如今的样子，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罗束笑了笑，“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刘骜有礼道，“不管怎样说，您是前辈，我是晚辈，您只是心气不够了而已。”
罗束悠悠道，“或许你说的对，年轻人虽然鲁莽冲动了些，可是相比于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是你们身上更有这个世界的希望一些。”
刘骜的眸光变得冷淡下来，他忽然用力呼出一口气来，“听说二十六区的弃徒似乎有古怪，罗师这边有消息吗？”
“没有。”罗束道，“这件事我亲力亲为，不可能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好吧。”刘骜道，“真是不明白，一群虫子而已，跳什么跳。我们这边连根拔了不少下城的垃圾们出来。”
可惜了，他们也就一点骨气还能让我多瞧几眼。”
“那就这样吧。”罗束忽然道。
接着着他打了个哈欠，起身从前桌上拿起包袱，“我也该跑......额，回家看一下了。”
“回家？”
刘骜眼神怪异，他很想说您哪还有家，却终究是说不出来。
“嗯，回地狱去。”
“回……地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