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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灌了一口酒:“是上次我让你随便找个借口,给那小子减刑的事情吧?”

秦昊摇摇头:“不全是。”

他情不自禁的又回想起上次江桓大闹【娄金狗】宿舍的事情,那天他本想疾驰过去,避免事态恶化。

谁曾想,半路遇上面前这位,也不问缘由,张口便建议对江桓小惩大诫便可以了。

最终导致他比荆无命到的还晚。

虽说事后调查了一番,确实是【娄金狗】的人有错在先,但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位一向不插手大营事务,为什么会为了江桓改变态度。

钟老又抿了一口酒,似乎是因为酒有些辛辣,他竟然突然皱着眉头,咂巴咂巴了嘴,这才漫不经心的答道:“你想知道什么。”

秦昊当即便把自己在查阅江桓资料时的发现,又重新复述了一遍,这才开口询问道:“钟老,我想知道,您让我照顾江桓,是否与他父亲有关。”

他那张严肃的脸上,眼神中透露着坚毅:“还有,他的父亲,究竟是哪位?”

钟老刚要拿起来再抿一口酒的手,突然放了下来。

脸上那副醉醺醺的状态,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平日里浑浊的老眼,这一刻闪烁着精光!一双眸子,仅仅是扫过秦昊身上,秦昊便感到一阵心悸。

但秦昊依旧坚毅地迎着钟老的眸子。

片刻过后,钟老收回目光,又一次举起手中的酒瓶抿了一口。

“真想知道?”

“嗯,真想。”

“能保密?”

“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钟老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你应该或多或少的听说过镇妖军暗线吧?”

秦昊有些诧异:“真有暗线?”

镇妖军暗线,他一直都有听说过,据说直接对镇妖军总司令与大夏总统负责。

但他从未在镇妖军组织内看到过相关资料,也从未在坊间听说过他们做出什么事,所以,他只当这是民间道听途说的流言蜚语。

如今看来,这似乎并非空穴来风。

钟老点点头:“有,只是他们的资料都是绝密。”

“为什么设立暗线?”

钟老冷笑一声:“当然是做一些不能明面上做的事。如今的大夏,到底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

秦昊闻言,愣了愣。

如今的大夏,说是一个国家,更像是松散的联邦制。几十个庇护城,真正完全服从帝都调令的,不超过三分之一。

剩下的,要么城主府拥兵自重。要么与当地组织狼狈为奸。他们的背后,或多或少的,都有国外势力的影子,以至于镇妖军想要派兵前去驻扎,都异常的艰难。

稍有不慎,便会被海外势力,打着拥抱人权的名义,对大夏发动进攻。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大夏境内,那些深埋于各种古老遗迹中的器灵。

“三十年前,两任大夏总统,因拒绝海外组织在大夏设立分部的请求,短短五年内被先后暗杀。最后调查的结果是国内两名二阶御灵师干的,你不觉得可笑吗?”

“二十五年前,这一**统上任,他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我,希望建立一只行走于黑暗中的队伍,藏匿于各个庇护城中,刺探各个组织,各个城主府的情报。将一切有可能卖国的组织,个人,全部扼杀在摇篮中。暗线就此而生。”

秦昊双眸微微眯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钟老,所以那二十五年间,一大堆中小型组织相互攻击,爆发冲突的事情,都是暗线的手笔?”

老头笑笑,不置可否。

“可是暗线要是真存在的话,为什么这几年反而没了动静?国内好些不安分的组织又蹿出来了呀!”秦昊有些不解的继续问道。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钟老的心事,他的脸色一下黯淡了下来。

“因为,所有的暗线成员,都要经过复杂的忠诚度测试。人数本来就不过一两百人。分散到各个庇护城里,每一支小队,不过四五人。十年前,他们负责调查一件事情,所有的精锐近乎折损……”

秦昊敏锐的察觉到,面前的这位老人,脸上多了几分自责。

他也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些年他会如此颓废了。

秦昊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事情:“钟老,这和江桓父亲有什么关系?”

钟老语气中带有淡淡的忧伤:“暗线第二任执行官夜枭,就是他爹。”

秦昊更疑惑了:“夜枭?”

“一个代号罢了。说起来,你还认识他。”钟老的眼眸愈发的黯淡。

“我认识?”秦昊有些难以置信。

钟老点点头:“你的师弟,江枫。”

一瞬间,秦昊瞪大了眼睛。

他什么都明白了。难怪江桓的父亲档案是空白,难怪其母亲可以直接送到帝都总医院。

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道身影。一道二十年前刚刚加入白虎大营的身影!

那个几乎把所有记录都打破一遍的家伙!被人称作最不可能的奇迹的家伙!

那个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笑容,对什么都充满自信的家伙!

那个在兽潮中,救了自己一命,隔天就敲诈自己好几万积分的家伙!

那个亲手把白虎大营缔造成四大营魁首!将【奎木狼】送上镇妖军二十八只大队第一大队宝座的男人!

一瞬间!他仿佛什么都想通了!

为什么江桓这小子那么对自己充满自信!为什么这小子那么能惹事!为什么他敢在进大营的第一天就和自己放狠话!

他娘的!一切都是遗传!

秦昊的思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他不禁苦笑道。

“我说难怪当年竞选白虎大营军长,明明他的希望最大,结果上任的是我。”

“我当时还安慰他,我坐几年这个位置就退给他,谁曾想,没几个月他就退役了。”

“我当时还很自责,以为他是气不过这位置让我坐了,敢情他去当执行官了……”

一瞬间,秦昊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开口问道:“钟老,所以江枫他现在在哪里呢?”

二人中间的下酒菜已经被吃了干净,钟老抿完塑料瓶里的最后一口酒,缓缓起身,摇摇晃晃的扶着手推车。

“我不知道,可能死了,可能没死。十年前那件任务,就是他亲自带的队……”

钟老虽然说得平静,但语气里却让人感到无尽的凄凉。

他走到手推车旁,摇摇晃晃的,准备离去。

秦昊见状,赶忙将手边的好酒塞到了钟老小推车旁的手提袋中。

“钟老,我会照顾好他儿子的。”

钟老淡淡一笑,眼眶中却有些晶莹在打转。他推着手推车,向长长的道路尽头慢悠悠的走去,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

悠悠的诗句回荡在夜深人静的小路上,风一吹,咿呀咿呀的手推车像是在附和他的惆怅,枯黄的落叶像风中摇曳的蝴蝶,始终追在那道有些萧瑟,有些佝偻的身影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