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挑了一套适合六岁孩子玩的积木,又去花房摘了些新鲜的牡丹、君子兰和芍药去往了湘兰院。
湘兰院内,上官虹正在训斥何妈妈,那种大逆不道的话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会说?没人教他能蹦出如此不堪入耳的字眼?还野孩子?狐狸精?真是把她的脸全给丢尽了!
“何妈妈,你是绪阳的乳母,把绪阳交到你手上是信任你能将绪阳越带越好,瞧瞧你是怎么做的的?连这种混账话都说给他听!现在外边指不定怎么传我了!肯定都认为是教的!你真是……真是好大的胆子!”
何妈妈心里那个委屈啊,这话最先是从谁口里传出来的?她不也是被普及的对象之一嘛?不过,她的确没往四少爷那儿传,做四少爷的乳母,这点门道她还是拧得清的,就是不能丢了四少爷和夫人的脸。
她扑通跪在了地上,低着头求饶:“夫人饶命啊,不是奴婢讲的,还是在喀什庆的时候,屋子里照顾四少爷的丫鬟碎了嘴被四少爷听去,奴婢警告过她们不许再谈这起子混账话,时隔那么久,奴婢以为四少爷忘了,谁知……唉!是奴婢该死!奴婢应当及时纠正四少爷的!”
上官虹窝火得不行了,她讨厌冷幽茹,却也不至于用这种低俗的诋毁手段,这不是掉她自己的价吗?
乔慧和甄氏站在一旁,不敢吱声,乔慧原先也以为是上官虹教的呢,而今看来她竟也不知情。
甄氏暗暗冷笑,嫡妻又如何?儿子一个比一次不争气,三少爷还好,没郡王这么聪慧过人而已,这四少爷嘛,呵呵,简直要宠出第二个年幼版的诸葛钰了,偏二爷不似王爷那般护犊子,今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上官虹如何不知甄氏的幸灾乐祸?不就是仗着儿子报效了朝廷,不回喀什庆也从此高枕无忧了?她不会和甄氏一般见识,反正二爷对甄氏彻底灰了心,甄氏连对手都算不上!
上官虹厉色道:“丫鬟们犯下如此重罪,我却没听到半点儿风声,你是念及她们初犯发了一回善心呢,还是你收了人家好处故意瞒天过海?”
何妈妈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
上官虹冷冷一哼:“自己去领二十大板,死活听天由命了!”
何妈妈苍白着脸出去了。
乔慧心里发毛,和甄氏相处一年多,从没见甄氏处罚过任何下人,上官虹一来便如此严厉地责罚了绪阳的乳母,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心底对上官虹生出了一股惧意。
上官虹处理完绪阳房里的事儿,又开始处理安郡王这边的,上官虹看向乔慧,不怒而威道:“从今儿起,铭儿在你院子歇两日,在董佳琳院子歇一日,自己歇一日,这样谁都有受孕的机会,也不至于让郡王纵欲过度掏空了身子。”
乔慧面红耳赤地点头:“是,母亲,我会安排好的。”心里酸酸涩涩,和郡王二人世界了一整年,已经渐渐习惯了独占郡王,突然间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她不好受。
甄氏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她巴不得儿子多宠幸董佳琳呢,想起儿子在乎乔慧比在乎她多,她就不高兴,现在好了,谁也别想独占她儿子,一念至此,她看上官虹反倒有几分顺眼了。
上官虹下达完命令,又唤来庄妈妈:“二爷呢?”
庄妈妈福着身子答道:“出去了,说是中午不回来用饭。”
上官虹的眼皮子动了动:“嗯,摆饭吧。”
几人安静地用了膳,席间,上官虹命丫鬟给乔慧舀了不少黑豆,说黑豆解表清热、养血平肝、补肾壮阴。天知道乔慧最讨厌吃黑不溜秋的东西,硬着头皮吃完,乔慧寻了院子里还有事的借口,脚底生风出了湘兰院,一转角便捂着胸口吐了起来。
水玲珑恰好从旁经过,瞧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动,上前问道:“小慧你怎么了?不舒服,还是……”怀孕了?
乔慧用帕子擦了嘴,拉着水玲珑走到另一边,有气无力道:“大嫂你想哪儿去了?我今儿还来着月事呢,我是吃多了黑豆,有些难受。”
水玲珑疑惑不解地问道:“不爱吃干嘛逼着自己吃?”
乔慧回望了一眼湘兰院的方向,愁眉不语。
甄氏小家子气了一些,却没那么多规矩,莫不是……上官虹?
水玲珑眨了眨眼,压低音量道:“上官虹逼你吃的?”
“也不算逼,她就是觉得黑豆对身子好,我一定得吃,然后我……”就开不了口拒绝,乔慧抿了抿唇,解释道,“二夫人只是很热心,她讲的有道理,是我福薄又身子娇。绪阳吃饭的时候,她也硬塞了不少绪阳不爱吃的菜。”
水玲珑没往心里去,做长辈的或多或少有点儿控制欲望,这个可以理解。水玲珑拍了拍她手,温和地说道:“那你回去歇着。”
乔慧走后,水玲珑进入湘兰院时,上官虹刚替绪阳擦完药,流脓了,有发炎的迹象。绪阳疼得嗷嗷叫,叫累了便趴在上官虹怀里睡了过去。
“二婶。”水玲珑行至床边,将鲜花和玩具递到庄妈妈手上。
上官虹替绪阳盖了层薄薄的绸缎,敛起眼底的疼惜和不悦,笑着看了看庄妈妈手里的花,“这花开得好,插花瓶里养着,让我屋子里也香几天。”
庄妈妈笑着转身,拿过花瓶开始插花。
水玲珑在一旁的冒椅上坐下,关切地问道:“绪阳的伤势怎么样了?”
上官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有些发炎,估计得过些日子才能痊愈。”
这么热的天发炎是肯定的,以胡大夫的医术应该能控制住,却是要疼上好几天。这次的事儿也算是给了绪阳一个教训,虽说皓哥儿的行为非常过分,但在不知对方脾性的情况下便盲目招惹,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水玲珑宽慰道:“小孩子恢复能力强,对疼痛也不若大人敏感,二婶请放心。”
上官虹诧异地睁大了眸子:“你的意思是,孩子们不知道疼?”
“不是不知道,是疼痛的感觉弱一些。小孩子摔几跤不碍事,大人摔一下可能要躺好几天呢。”水玲珑笑着解释,这套理论是荀枫告诉她的,斌儿一岁时顽皮摔断了手骨,她心疼得寝食难安,荀枫就说,孩子的疼痛神经发育不完全,大人觉得骨折很疼,对孩子而言或许就像棍子敲了一下,过后还能动呢。
上官虹就对比了儿时受伤的记忆,发现自己的确是越大越怕疼,她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孩子们磕磕碰碰难免,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他改掉口无遮拦、目中无人的性子。说到底,也是我骄纵了他,中年得子,便不像对你三弟那么严苛,好像人年纪大了,就会心软。”
水玲珑不可置否地道:“二婶说的在理。”
丫鬟奉了茶和水果,水玲珑打算去拿葡萄,上官虹却用竹签插了一块西瓜递到跟前:“吃这个好,水分多。”
水玲珑眨了眨眼,笑着拒绝:“我不怎么喜欢吃西瓜。”
上官虹顿时一愣,眸子里闪过一丝尴尬,继而笑开:“那你喜欢吃什么便自己拿吧。”
水玲珑拿起葡萄,饶有兴致地吃了起来。
上官虹看着水玲珑,露出怜爱的微笑:“孩子,在府里过得好吗?”
水玲珑吐出葡萄籽并擦了嘴,实在不明白上官虹缘何问出这样的话,又不是她娘家人,难不成还怕她遭了婆家的欺负?
水玲珑就笑容可掬道:“挺好的,奶奶、父王、母妃都很关照我。”诸葛钰不必说,他在京城都传出惧内的名声了。
上官虹不信地摇头,笑容也淡了几分:“你诓我。”
“……”水玲珑眨了眨眼!真没诓谁,大家是对她很不错,便是曾经犯过错的冷幽茹,而今也洗心革面了,比起刻薄挑剔的甄氏,冷幽茹除了性情冷淡,其他方面简直好得不像话,紫藤院的吃穿用度是最佳的,丫鬟们是不敢红脸滋事的,且冷幽茹从不叫她立规矩,更不会旁敲侧击地劝诸葛钰睡通房。现在这种夫家生活,怕是她上辈子做梦也想不到。
上官虹徐徐一叹:“我太了解王妃了,她一直把琰儿的死记在你娘和小钰的头上,她自己没了孩子,就巴不得所有人都失去一个孩子。”
“……”水玲珑表示无法接话,上官虹好像并不知道冷幽茹对诸葛汐、诸葛钰以及其他人做的恶事,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对冷幽茹有这么深的成见,就因为冷幽茹的出现,打破了诸葛流云和上官茜的幸福生活吗?
上官虹摸了摸水玲珑白皙的脸,摸得水玲珑心里发毛,又听得她叹道:“当然啦,这世上是有律法存在的,不是谁想害人就能害的,你也别太杞人忧天。”
“……”我没有啊……
上官虹又道:“王妃不害你,却也不可能喜欢你,你若受了委屈别忍着,告诉你父王或奶奶,他们是真心疼你的。”
水玲珑想说“王妃待我可以了”,话到唇边又想起上官虹是上官茜的堂姐外加儿时最亲密的伙伴,自己讲再多王妃的好话上官虹都听不进去,何必与她争执?反正她在王府呆不了多久。这么一想,水玲珑释然,嫣然笑道:“我知道了。”
上官虹满意地摸了摸水玲珑的头!
水玲珑陪上官虹寒暄了一阵,有意等那个于妈妈的人出现,却一直没等来,最后,上官虹眉宇间浮现了丝丝倦意,水玲珑起身告辞。
刚走出穿堂,水玲珑与迎面而来的流风碰了个正着,水玲珑恭敬地行了一礼:“二叔,您回来了。”
流风看到水玲珑,微露出一抹惊讶,随即爽朗地笑了:“玲珑是来看你二婶的么?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水玲珑谦和有礼地笑道:“出来的有些久,怕姐儿寻我。”
流风就点了点头:“也对,姐儿特黏糊你,好像除了你谁也不要。嗯,你去吧,日头毒,记得走阴凉的地方。”
水玲珑对二叔的感觉不错,水航歌和水二爷,水敏玉与水敏辉,都不大对付,诸葛家几兄弟的感情却都极好,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水玲珑乖巧地笑了笑:“我记住了,多谢二叔关心。”
行了一礼,欲要离去,流风又忽而叫住了她:“那个……玲珑啊,你……在王府过得怎么样?”
水玲珑一怔,果然是夫妻么?连问的话都一样,别再来个劝她小心王妃的,她会烦。
流风清了清嗓子,不待水玲珑回答,又接着讪讪地道:“哦,我……是想问你们到底过得好不好,你父王那人报喜不报忧,有苦水就自己咽进肚子,玲儿和你娘走了,他很难过吧?”
水玲珑的神色稍霁:“父王的确难过了一段日子,好在有皓哥儿,也算一种宽慰了。”
流风的眼神儿一亮,又道:“你父王和你母妃还好吧?”
水玲珑的心里怪不自主,却平和地道:“他们都好。”
流风的眸色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点了点头:“皓哥儿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经常生病?我记得琰儿小时候很容易咳嗽……皓哥儿会不会这样?”
水玲珑眨了眨眼,明明稀疏平常的问题不知为何在她听来却有些古怪,瞳仁左右一动,她答道:“皓哥儿很壮实,入府一年没生过病。”受过伤、中过毒,但这些就没必要告诉二叔了。
流风松了口气,低声呢喃了一句:“如此应是比较好带的了。”看向水玲珑,负于身后的手像变戏法儿似的变出了两盒糕点,“桂圆红枣糕,你和你母妃一人一盒。”
“多谢二叔,玲珑告退。”水玲珑拜别了二叔,径自出了湘兰院。
流风双手负于身后,阔步回了自己房间。
转角处,一道暗影一晃而过!
上官虹看着桌上的桂圆红枣糕,静静听完小丫鬟的禀报,气得一把揉烂了手里的帕子:“这多年了,他还是对那狐狸精念念不忘!他记得的永远都是她的口味!我最讨厌红枣!最讨厌桂花!讲了一百次他也记不住!”
打算来给上官虹晨昏定省的甄氏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上官虹愤怒的咆哮,不由地打了激灵,上官虹口中的狐狸精是谁?爱吃桂圆和红枣……甄氏困惑地皱了皱眉,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天啦,不会是王妃吧?
要不要这么惊悚?二爷对王妃……念念不忘?这话从何说起?她怎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她就记得多年前王爷把王妃一个人冷在院子里的时候,二爷每隔几天都会去看琰儿,对琰儿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琰儿大郡王一岁,但郡王要是和琰儿打架,甭管谁对谁错,最终被问责的一定是郡王。
有一回是初冬吧,很冷很冷的夜晚,还下着暴雨,乔妈妈披着蓑衣来找二爷,说琰儿病了,王妃一人抱着琰儿哭,王爷恰好带着上官茜和诸葛汐、诸葛钰、诸葛玲回了娘家,乔妈妈不知道找谁便找到了二爷。二爷二话没说,甚至连蓑衣都顾不得穿就冲进了冰冷彻骨的雨里,半个时辰后请来大夫,二爷又帮着抓药、熬药,忙了一整晚。那一次,琰儿的命是保住了,二爷却因寒气入体大病一场,躺了足足半月。
当时她没往心里去,觉着一定是王爷临行前嘱托二爷代为看顾王妃,包括平时的眷顾也是如此。
但听上官虹的口气,似乎……一切都是二爷主动的!
却说水玲珑拿了糕点便原路返回,走了几步决定先给冷幽茹送去,说实在的,她不是诸葛钰,不爱吃甜腻的东西,但貌似冷幽茹喜欢,二叔这人倒是……有心。
枝繁撑着伞替水玲珑遮蔽了毒辣的日晖,水玲珑仍热出了一身汗,枝繁拿出帕子擦了擦水玲珑额角的汗水,说道:“要不咱们先回紫藤院,然后奴婢再把糕点送到王妃那儿吧!”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看向地面仿佛飘了一层袅袅轻烟的草地,忍住快要中暑的无力感,道:“都了一半了,回了可惜。”
枝繁看着水玲珑难受,心里也跟着难受,或许曾经只是为了谋得一份不错的差事,但人心是肉长的,日子久了,感情也磨出来了。
好在今儿的运气不错,刚走了几步便碰到了诸葛流云。
枝繁扶着水玲珑给诸葛流云行了一礼。
“父王。”
“王爷。”
诸葛流云看着水玲珑毫无血色的脸,语气柔和地问道:“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反而跑出来了?”
水玲珑虚弱地笑了笑:“哦,刚去看了二叔二婶,他们送了我和母妃一些糕点,我把母妃的那份儿送去。”
比较敏感地将“二叔”讲成了“他们”。
诸葛流云没什么异常反应:“哦,给我吧,你回。”
水玲珑把糕点递到诸葛流云手中,行了一礼,与枝繁回了紫藤院。
诸葛流云带着糕点去了清幽院,皓哥儿去上学,冷幽茹闲来无事便躺在床上小憩。
岑儿要行礼,诸葛流云打了个手势,岑儿福了福身子退下。
诸葛流云把糕点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她如诗如画的睡颜,宛若名家笔下的山水一线天,唯美动人。
诸葛流云俯身,轻柔的吻落在她眉眼、脸蛋、唇……
冷幽茹被惊醒,暮然睁眼,却撞入一双幽暗深邃、闪动着丝丝热意的眸子,尔后,不待她开口,诸葛流云便拂落了淡紫色帐幔……
帘幕深深,缱绻缠绕,一室春风无度。
事毕,诸葛流云从身后拥着羊脂美玉般泛着淡粉色光泽的冷幽茹,心情十分愉悦:“昨天那药你吃了吧?”
“……”她一气之下,扔了。
诸葛流云的大掌覆上她小腹:“老巫医一生就炼了两颗,一颗给了自己妻子,他妻子三十年未孕,这都四十五了,吃了他的药也怀上了,另外一颗他本不打算给我的,我给他免费当了两个月的药童才求来……”
诸葛流云一走,冷幽茹便唤来岑儿,神色慌张地道:“昨晚的垃圾你倒哪儿了?”
岑儿怔忡了片刻,答道:“哦,就跟平时一样,有专门的人收走了,您……丢了什么不该丢的东西吗?”
冷幽茹的长睫狠狠一颤,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能找回来吗?”
真丢了重要东西?岑儿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答道:“找不回来了,现在是夏天,垃圾不能久放,都是一拖出去就烧掉的。”小地方没这规矩,京城权贵云集,各方面的制度便都严格了些。
冷幽茹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夜幕重重,月光皎皎。
水玲珑替小宝贝们打着扇,自己也隐隐有了困意。
打了个呵欠,从一分钟扇二十下,变成一分钟十下,尔后五下、一下……两分钟一下,五分钟一下,做了一个小梦陡然醒来再扇一下,到最终,只能在第一层梦境里虚幻着扇了起来。
相思成灾,她又梦到了诸葛钰。
是他们初遇的寺庙,梅花开得正艳,他站在梅树下,长身玉立,风华万千,睁着潋滟秋瞳,秋瞳深处,映着她微红的脸。
水玲珑提起裙裾,小跑着扑进他怀里。
他轻笑:“瞧你这点儿出息!”
水玲珑弱弱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他却拉住她胳膊,轻轻一拽,她撞入了他怀里。
淡淡的薄荷香,混合着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得密密实实,她抬手圈住了他脖子,紧得似乎要彼此嵌入一般。
他又轻笑:“想不想我?”
这回,水玲珑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想,想得睡不着觉。”
诸葛钰亲了亲她撅起的唇,浓眉微挑:“睡不着觉?怕是在做梦吧。”
“我没有做梦啊——”水玲珑的意识狠狠一震,猛然从睡梦里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臂弯里,某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几分邪魅、几分优雅,她眨了眨眼,“真的……在做梦了。”
诸葛钰笑出了声,大掌轻轻拂过她精致的眉眼……又瘦了一圈的小脸,满眼宠溺道:“小呆子,我回来了。”
梦里的他可不会讲着三个字……惊讶中分离出一分惊悚,又渐渐转为惊喜,看着在睡梦中无数次出现的俊美容颜,而今真真实实在她眼前,水玲珑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诸葛钰低头含住她微微张开的唇,舌尖勾动她的,细细品尝了起来。
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舌尖一路漫过她身子的每一处,她不由地轻轻一颤,搂紧了他,并狠狠地咬着他!
让他一走半年,让他在她想他时不在身边,让他突然回来招呼都不打一个害她丢脸……
诸葛钰被咬得生生发痛,后颈也被她抓得微微疼痛,偏眼底溢出一丝幸福。
水玲珑发泄够了,这才松开被她咬得红肿的唇和被她抓出了血痕的脖子,幽幽地望着他:“孩子们都长高了,姐儿都会说好多话了,哥儿能走老远的路了。”
诸葛钰含笑看着偎在他臂弯的人儿:“嗯,我刚抱过他们了,儿子是个小胖墩,女儿很苗条、很美,像你。”
水玲珑“噗嗤”笑出了声。
诸葛钰抱紧了她,软软的声音如柳絮,轻轻扫过她耳畔:“你把孩子带的很好,辛苦了。”
水玲珑揽住他精壮的腰身,听他苍劲有力的心跳,深深地笑了:“也很开心。”
没有矫情地说不辛苦,因为的确辛苦。
水玲珑认真地问向他:“你呢?是不是也很辛苦?”胡国的仗一打半年,其难度之高或许远非喀什庆那次可比,虽然他洗了澡也换了衣裳,但被风沙磨砺的口子依稀挂在眼角,竟是差点儿……伤到眼角!
诸葛钰也没否认:“心里想着你和孩子们,就再累也受得了了。”
水玲珑凑近他,吻了吻他眼眸。
“会好。”他笑着解释。
水玲珑欣慰地笑了:“嗯,已经很淡很淡,基本看不出来了。”
诸葛钰的视线越过她头顶,投向了床内侧瘦瘦小小的姐儿,她在信里总说姐儿和哥儿一样健康,但看姐儿这么瘦弱的模样,怕是三天两头生病,她一个人……怎么扛过来的?
水玲珑闻着他身上的淡淡幽香,心跳一点一点加速,好似……有些紧张!
诸葛钰很快便注意到了妻子的异样,他低头,就看见她白皙的脸恍若渡了一层霞光,绯色旖旎。
他的喉头涌上一阵干燥:“玲珑……”
“嗯?”水玲珑柔柔地应了一声,却几乎是同一刻,他的吻覆上了她微启的唇。
太久不曾欢好的缘故,她羞得不行,闭上眼不敢看他,连呼吸都快要滞在胸口。当彼此再没了束缚,亲密无间的那一瞬,她紧致若窒,几乎令他灵魂都在颤抖。
起先,他还能顾着她久不承雨露,或许吃不消,是以非常温柔,但后面,她的妩媚、她的完美、她的娇柔,将他的克制力粉碎得干干净净,他再也抑制不住,如浩瀚层叠,如怒海狂澜,拼命地索要着她的美好,便是她实在无法承受,在他身下睡了过去,他仍不罢休。
月上半空,又隐入枝头,床上的响动才渐渐停止。
诸葛钰餍足地抱着昏睡不醒的水玲珑去往了净房,只是想帮她洗个澡的,谁料这小女人天生媚骨,坐在他身上挪了挪,瞬间容纳了什么。
“咝——”诸葛钰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血液就在此时疯狂地沸腾了起来!他握住她纤腰……浴桶内渐渐飞出了水花。
天快亮时,诸葛钰终于放过了不知昏睡几次的水玲珑,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起身出了紫藤院,门外,已经有人在等候。
余伯从子时站到现在,腿都快麻了,见诸葛钰精神抖擞地出来,墨色沉香缎缓缓拂过青石地板,鎏金般的纹路迎着月辉,徐徐反射出似梦似幻的光……余伯嘴角一抽,岁月不饶人啦,他啥也没干就疲倦得不行,真正干了几个时辰的人却神采飞扬,他行了一礼道:“恭迎世子爷回府!”
诸葛钰稍稍颔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冽和淡漠:“有什么事?”
余伯只觉阔别半年,世子身上的气势又强了好几倍,他完全是情不自禁地福低了身子,并缓缓地道:“回世子爷的话,王爷召见您。”
诸葛钰转身,去往了主院。
父子重逢,本该欢喜,然不知为何,书房内传来二人暴怒的吵闹,约莫一刻钟,吵闹声歇,诸葛钰走。
诸葛流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得两眼冒金星!
他拿起桌上的信,简直想撕了它!
“你这狡猾的二毛,自己躲在博城,却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气死了!”
天大亮时,水玲珑晨起了,她其实很困,但心里兴奋,是以醒来了。
小宝贝们都在睡,离起床的时间还差两刻钟。
净房内有洗漱的声音,水玲珑因起床没看到诸葛钰而滋生的小小失落瞬间治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水玲珑来到了铜镜前,只穿一件肚兜和一条小内内的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的身材怎么可以这么好、这么好呢?
摆了各种撩人姿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昨晚他看到的自己,心满意足地一笑!
诸葛钰就躲在净房里,偷开了一条门缝看这个小女人自恋,差点儿笑出声来。
好容易等到她自恋结束,他憋得肚子都疼了,忍住大笑的冲动,他挤出一副淡定的笑容,缓缓走向了正在床头穿衣裳的她,可刚刚她的样子实在逗趣,一步一步,他憋不住了,真的憋不住了……
一把将水玲珑扑倒在床头,挠起了她的痒痒。
水玲珑就窝在他身下,笑得眼泪直冒,便也拿了小爪子挠他。
这回,他也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哈哈大笑了!
笑过,二人都有些喘息,诸葛钰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禁锢在怀中,二人隔得如此之近,呼吸盘缠,缱绻萦绕,暧昧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在屋子里飘荡开来。
诸葛钰定定地看着她:“玲珑。”
“嗯?”水玲珑笑着回应。
“没什么,就叫一声。”
“诸葛钰!”水玲珑沉了脸。
诸葛钰一怔:“怎么了?”
“叫一声啊,也没什么的。”水玲珑破功,再次笑开!
敢捉弄他,小女人长见识了啊!诸葛钰邪魅一笑,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水玲珑被吻得天昏地暗,连呼吸也被夺走,她便勾着他脖子,不让他逃离,企图从他嘴里寻到一点儿呼吸。
于是乎,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才穿上的衣裳又一件件被剥离,水玲珑缠绵地回应着他的吻,小手也脱了他衣衫,须臾,二人“坦诚相见”。
诸葛钰又吻了吻她,就在二人渐入佳境时忽觉几道古怪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松开半晕状态的水玲珑,侧目望去,就发现儿子和女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时正双双坐在旁边,瞪大眼睛,流着口水看向他们。
诸葛钰尴尬得目瞪口呆。
水玲珑等了半天没等到诸葛钰“冲锋陷阵”,欲求不满地睁开眼,却瞧见他神色不对,尔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诸葛钰皮笑肉不笑:“儿子,女儿,早啊!”
一走半年,谁还记得他?
哥儿和姐儿不理他!
“快下来!”水玲珑尴尬极了,二人赤身露体的样子被小孩子看去多丢人。
诸葛钰翻身下地,拉下帐幔阻绝了儿子女儿的视线,自己则在外面穿戴整齐,总不能让孩子们看到不该看到的部位,尤其……他低头,眉梢一挑,儿子会自卑的!
帐幔一落,哥儿便爬到了水玲珑身上,学着诸葛钰的模样,在水玲珑的唇上吸来吸去,水玲珑哭笑不得。
诸葛钰一听动静不对,忙拉开帐幔,却撞到儿子耍流氓的一幕,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提起儿子丢了出去!
哥儿张牙舞爪,稳妥妥地落在了铺着厚厚褥子的贵妃榻上。
“咯咯……”姐儿笑得前俯后仰!
水玲珑心疼地看了哥儿一眼,尔后瞪向诸葛钰:“今晚的福利取消!”
诸葛钰委屈得一头埋进她怀里,水玲珑愕然,拍了拍他肩膀,道:“快起来!叫孩子们看见多不好!”
诸葛钰睁大水汪汪的眸子,婴儿般无辜懵懂:“有没有福利?有没有?”
水玲珑又好气又好笑,她是养了三个孩子吧,啊?一个两个都这么能撒娇:“我数三声,再不起来,真没有了!一……”
“二”字未出口,诸葛钰就勾唇一笑,起身拥她入怀,轻柔地帮她穿起了衣裳。
伺候完她,她又转头伺候两位小宝贝,一家人开开心心用了早膳。
诸葛钰回府的消息一早传出,老太君念及二人小别胜新婚,特地免了二人晨昏定省,并嘱咐其它房的人没事别去打搅这对小夫妻。
但该尽的礼数还是得尽到,二人携手去天安居与老太君、流风、上官虹等人打了照面。
返回紫藤院,哥儿和姐儿坐在地毯上玩玩具,诸葛钰就和水玲珑黏在了一块儿。
不多时,枝繁打了帘子进来,低垂着眉眼,神色凝重地禀报道:“世子爷,湘兰院出事了,请您过去一趟。”
诸葛钰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出事了找王爷,找我有什么用?”
尽管明白世子爷不是争对她,但那种玄铁般冷沉的威压还是将她压得喘不过去来,枝繁硬着头皮转达了诸葛钰的原话,谁料,没过两刻钟,胡大夫来了。
胡大夫也头疼,都是他的主子,他夹在中间很难做人,他也和枝繁一样,属于硬着头皮禀报情况:“启禀世子爷,世子妃,我医术浅陋,实在控制不住对方的病情,那病来势汹汹,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水玲珑眉梢一挑,看病的?谁?那位素未蒙面的神秘人?好歹是诸葛家的客人吧,能住在湘兰院,说明和二房关系匪浅……
诸葛钰却很是反感地蹙了蹙眉,冷声道:“本世子累!不想动!不想出门!不想见生人!只想陪夫人和孩子!”
一连三个“不想”,喷得胡大夫胆战心惊,最终,胡大夫夹着尾巴走人了。
水玲珑的瞳仁动了动,若有所思地道:“谁呀,那是?”
诸葛钰淡道:“不用管,以后但凡你不熟的人都不要再放进院子。”
水玲珑本打算与他谈谈荀枫的事,以及诸葛玲的死因,可心里记挂着那名神秘人便又没了心情,待到他被军机处的同僚叫出了府,水玲珑即刻命枝繁去湘兰院打听情况了。
枝繁最大的本事便是收买人心,一年下来,甄氏身边儿的小丫鬟多多少少与枝繁有了点儿交情,不关于原则的问题,小丫鬟们一般是乐意透露给枝繁的。
枝繁拿了一袋银裸子,快步去往了湘兰院。
约莫半个时辰后,枝繁一脸困惑地走了进来,对,就是困惑,而且是困惑极了。她福了福身子:“大小姐。”
水玲珑正在书写孩子们的成长日志,停下笔,指了指桌上的冰镇酸梅汤:“先喝点酸梅汤解暑。”
枝繁心中感动,捧起酸梅汤咕噜咕噜喝完,整个人神清气爽,她放下碗,将遇到的事儿娓娓道来:“奴婢赶到湘兰院附近时,就看到几名下人抬着一顶软轿软轿上躺了人,神色匆匆地往后山的方向走,旁边跟着一名穿褐色褙子、棕色襦裙的妈妈,头上戴了一对镶金并珍珠的银簪子,耳环是金的,手上的镯子也是金的,奴婢斗胆猜,她便是上回咱们瞧见的于妈妈。”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示意枝繁继续往下说。
枝繁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很谨慎地道:“奴婢便悄悄地跟了上去,想知道她们去后山到底想做什么!结果,您猜奴婢发现什么了?”
这丫头,讲故事还懂引人入胜这一招了。水玲珑心情不错,便配合她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你发现什么了?”
枝繁得到了水玲珑的回应,信心倍增,绘声绘色地道:“她们不是进后山的林子,也不是进后山的院子,而是去了世子爷的寒池!”
寒池是诸葛钰用来练内功用的,她们跑去做什么?水玲珑狐疑地挑了挑眉!
枝繁讲了会儿话又有些口渴,吞了吞口水,决定不再兜圈子了,神色一肃,道:“她们是直接抬着轿子进去的,奴婢没看清轿子上到底躺着谁,奴婢索性转头去了湘兰院。奴婢与甄二夫人身边的银珠关系不错,就直言问了她。银珠说,来者是喀什庆的贵人,也是上官家的亲戚,名叫上官文鸢,很年轻的一名小姐。”
这么说,应该是诸葛钰的表妹了。
上官虹出身长房,上官茜和上官燕出身二房,就不知文鸢到底来自哪一房。
“启禀世子爷,世子妃,我医术浅陋,实在控制不住对方的病情,那病来势汹汹,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这是胡大夫的原话。
难道……是文鸢得了什么病,会定期发作,如果诸葛钰不救她,她就必须通过泡寒池来压制缓解?
可既然是表妹,诸葛钰又为何不救?
水玲珑眼底的惑色更深!
枝繁也想问得更详细,奈何银珠不是流珠,她知道的信息有限。
……
王府门口,一名带着斗笠、穿着灰衣僧服的男子举眸望天,面纱遮了他脸,只有呼吸吹着面纱,引起一阵阵细微的浮动。
男子望了一眼王府上空徐徐流动的红光,“咦”了一声,犹记得上回他路过此处时,整座王府都被黑气笼罩,只有一股封邑之贵的金光冲透黑气,连接了苍穹九霄,才不至于令王府气数耗尽。但那道金光只能维持一部分鸿运,却不能抵消王府的厄运,就不知是哪个与诸葛家有姻缘的女子替王府挡了劫。
改气运者,以阳寿抵之。
清幽院内,冷幽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岑儿急得团团转,诸葛流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到底怎么回事儿?”
岑儿行了一礼,将昨晚的状况如实说了一遍:“……就是王爷您一走,王妃便问奴婢前一晚的垃圾倒哪儿了,能不能找回来,奴婢告诉王妃垃圾在早上就被收走且那时已经焚烧了,然后,然后王妃……晕倒,一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这都一夜加一个早上了……奴婢起先以为王妃是睡得沉,叫了老半天都没反应才确定王妃是真的昏迷了。奴婢伺候王妃六年,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诸葛流云双手负于身后,在屋子里踱了一个来回,若有所思地看了冷幽茹一眼,脑海里闪过了什么,却没在这个节骨眼儿与她计较:“去把胡大夫请来!”
“哦,是!”岑儿长吁一口气,她不是没想过请胡大夫或世子爷,偏世子爷不在府里,胡大夫又在湘兰院忙得抽不开身,她一奴才没法儿越过主子们下达命令,现在有了王爷的口谕,一切便好办多了。
诸葛钰从军机处回来,下了马车便看到一名带发修行的僧人望着王府上空发呆,这人……他怎么觉得有点儿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
哪儿呢?
诸葛钰冥思苦想,顺带着将和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忽而,一道思绪闪过脑海!
“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施主杀孽太多,煞气过重,冲散了命里的姻缘,一连失去三任未婚妻,若非前世偶然有恩于封邑之贵之人,今生也只能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你这老秃驴,少啰嗦废话!什么封邑之贵之人,什么煞气?与我有什么关系?那人袭击朝廷货物,属于劫匪流寇,按律当诛!你阻止我办案,等同于共犯!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还是留着去衙门和官差好好说吧!”
“杀罪犯没错,但如果杀他的后果是引起更多无辜的百姓丧生,那么施主就犯下了一场滔天罪孽!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有恶报。我能站在这里阻止施主的杀孽,也间接源自施主前世种下的善果。”
“杀了他是为民除害!怎么会引起更多无辜的百姓丧生?别以为讲什么‘前世今生’装神棍我就能绕了你!”
“前世一劫已过,今生切忌,勿再滥杀无辜、殃及无辜,否则会徒增你的煞气,也徒增王府煞气。”
这不正是上回阻止他追杀荀枫的特种兵的和尚吗?一开始他认为他是一名神棍来着,后面玲珑告诉他,被和尚放跑的特种兵身上注射了ri高传染性病毒,他若真杀了,势必引起一场不小的瘟疫,他才终于庆幸自己遇到了那名和尚。
诸葛钰从容地行至男子身边,礼貌地打了招呼:“大师,您在看什么?”
男子根本没拿眼瞧诸葛钰,却说道:“许久不见,长进不少,一身浩然正气。”
竟如此轻松便认出他来!他好像……就没看他一眼吧!难不成他脑子后边儿长了眼睛?妖僧!心里这样惊叹,面子上诸葛钰却不敢有所怠慢:“大师可否告知于我,您在看什么?”
男子语气如常道:“看你们王府的运势。”
“王府……运势如何?”诸葛钰诚心相问。
“很好,目前。”男子淡淡地回答。
“那曾经不好?以后也不行?”诸葛钰追问。
男子就道:“有人替你们转了运。”没直接回到诸葛钰的问题!
诸葛钰浓眉微蹙:“谁替王府转了运?”
“和王府有姻缘的女子。”男子面无表情地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带我进去转转。”
岑儿急急忙忙地去了湘兰院,是银珠接见的她,她道明来意后,银珠无比惋惜地叹道:“你呀你,真是来晚了一步!表小姐刚刚发作去了寒池,于妈妈怕表小姐出什么意外,回头便差人将胡大夫请了过去!现在他们一行人全在寒池呢!要不……你去寒池看看?”
只能这样了。
岑儿心急如焚,连道谢都忘了说,转身便离去。
银珠皱了皱眉,王妃身边儿的丫鬟就是架子大!还是世子妃院子里的人亲切!哼,府里如今谁不知道王妃不是世子爷生母?等世子爷继承王位,王妃就呆一边儿哭去吧!
银珠心里骂骂咧咧之际,一道伟岸的身影打眼前一晃而过,她连看都没看清,本能地便屈下了双膝。
流风拦住了岑儿的路:“你刚刚说什么?王妃怎么了?”
岑儿行了一礼,焦急道:“回二爷的话,王妃昏迷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醒……”
流风的眉心一跳,脸色惨白惨白了:“这样,胡大夫那边我去叫,对方也是人命关天不一定叫得动,你现在赶紧出府去最近的药房请一名大夫回来!”
岑儿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二爷的建议极好,就照二爷说的办!”
二人分道扬镳,各自朝预定的地点飞奔而去。
上官虹在廊下“欣赏”完这一幕,气得脸都绿了!
绪阳伤得这么重,叫他陪绪阳玩一会儿,他倒好,撇下自己儿子,盯着日头替那个狐狸精劳苦奔波!
诸葛流风,你真的好过分!
“大师,您要去哪儿?”诸葛钰将男子领进王府后,男子望着上空,一路横冲直撞便朝清幽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是内宅,他一和尚难不成要跑王妃的院子?
诸葛钰无法任由一名和尚惊扰了冷幽茹的安宁,尽管冷幽茹信佛,可这也有些讲不通,他又不是真的剃了光头:“大师!大师!恕我直言,这里是内宅,我请您去花厅一坐,如何?”
男子顿住脚步,清冽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面纱落进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里,诸葛钰的神色一僵,浑身都陷入了冰凉,但他没有立刻被男子的气势所慑,他的瞳仁一缩,一股更浩瀚的冰锐之气直直冲向了男子。
男子是何表情诸葛钰看不清,但男子撇过了脸:“改气运者,以阳寿抵之,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替王府挡了劫吗?”
诸葛钰一噎,男子已越过他,朝前方走去。
诸葛钰回神,抬眸望向清幽院,那里是母妃的住处,难道……母妃为王妃耗掉阳寿了?
心口一震,诸葛钰迈步追上了男子,却与匆匆出府的岑儿遇上。
岑儿一见对方是世子爷,喜得差点儿跳了起来,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含泪道:“世子爷万福金安!世子爷,您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奴婢正要去请大夫呢!王妃……王妃她出事了!”
几乎是岑儿话音刚落,诸葛钰便飞一般地冲向了前方。
他承认他埋怨过冷幽茹,埋怨那么美丽温柔的她为什么不肯多抱他一下,多亲一下;也埋怨过变得心狠手辣的他一连杀掉他三人未婚妻;更埋怨她在除开他之外又对他的亲人下手……
可再怎么埋怨,他也无法真的否定掉十七年的母子情意。
此时听闻她出事,他很紧张……
诸葛流云握着王妃的手,一筹莫展,他尝试着唤她的名字,但她毫无反应,他也掐了她人中,用冷帕子敷了她额头……无济于事!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切掉了一块边角,空落落的……
“母妃!”
诸葛钰人未到声先至,诸葛流云暗淡的眼底光彩重聚,站起身说道:“小钰你快进来!给你母妃把把脉!”
诸葛钰掀了帘子入内,视线触及之处,是冷幽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他的心又是一震,却没沉迷于各种负面情绪中,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拉起冷幽茹的、被诸葛流云握得发热的手,三指搭上了她脉搏。
片刻后,诸葛钰勃然变色!
“怎么样了?你母妃她……到底……怎么了?”看着儿子突然大变的脸色,诸葛流云觉得自己连盘问的底气都不足了。
“母妃她……”诸葛钰正要回答,珠帘被一股刚猛的劲风掀起,紧接着,男子阔步而入。
诸葛流云倏然起身,一脸警惕地瞪着带斗笠遮住脸,露出发髻,似寻常男子却又穿着灰色僧服的他,沉声道:“你是谁?怎么能肆意闯进王府的内宅?”
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压根儿不想回答,男子闭紧了嘴巴子,只是脑袋左右晃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诸葛流云本就情绪不佳,此时又不知从哪儿杀出一名假和尚,他抬掌便要出招,诸葛钰及时出言制止:“父王!他是我请来的大师!也是我许他进院子的,你别生气!”
喀什庆的人不信佛,但在大周,客随主便偶尔走走大周人的过场,譬如请高僧算算生辰八字,不然,没法子和大周人缔结良缘。是以,诸葛流云与和尚们是有所接触的,听了诸葛钰的话,他收招,却拉下帐幔,将冷幽茹罩在了里边。
诸葛钰没理举止怪异的和尚,而是对诸葛流云笑了笑,道:“父王,母妃有喜了!”
男子左看右看,频频摇头,最终锁定了一尊摆在多宝格上的白玉观音,一股蓬勃的生命力扑面而来,他眼睛一亮:“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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