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微微一愣,旋即眼中浮起一丝笑意,抬手轻轻抚了抚龙月的发丝,说道:“傻丫头,你在镜宗长大。这些年,看着你从懵懵懂懂的小丫头,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强者,我和长歌都打心底里高兴。”
夜风轻轻拂过,吹动了帐帘,烛火随之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龙月攥紧衣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些年,每次遇到难题,都有宗主你在身边。可如今你和大哥要走,往后再遇到事,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柳清将龙月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我们虽回镜宗,但我们和镜宗往来便捷,有急事,传信过去,我们定会赶来。再说,你如今的本事,早已超过我们的预想。别忘了,你身上不仅有守护南域诸多部族的责任,更肩负着虫皇传承,这份使命,无人能替代。”
龙月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却又透着坚定:“宗主,我明白。往后我会守好这里,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只是……我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柳清松开龙月,目光灼灼道:“你善良勇敢,有担当、有智谋,带南域诸族走向昌盛,非你莫属。若真遇到难题,还有镜宗上下这么多兄弟姐妹,齐心协力,没什么过不去的。”
龙月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重重地点头:“宗主,我记下了。往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勇敢面对,守护好这片土地。”
柳清欣慰地笑了,营帐内,温暖的气息渐渐驱散了离别的愁绪 。
暮色如墨,缓缓浸透了竹楼。徐长歌抬手拨弄着案上沙漏,细沙簌簌落下的声响,与檐角铜铃的摇曳声交织。
柳清静立在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时不时投向窗外那片在风中起伏的群山峻岭。
“明日辰时出发,如何?”徐长歌打破沉默,声音在空旷的厅内回荡。
柳清微微颔首,发丝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道:“嗯,早些回去,也好着手筹备应对后续变数。”
次日清晨,晨曦初破,徽族谷口已聚满送行的人。龙月身着一袭月白长裙,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虫纹,在风中轻轻飘动。一众徽族长老身着深色长袍,神色庄重。
“宗主,大哥。此去西南路途遥远,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龙月快步上前,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的说道。
徐长歌笑着拍了拍龙月的肩头,语气坚定:“你才更要小心。虽说此次虫灾尚未彻底平息,但有你这位虫皇在,我们相信定能顺利解决。”
柳清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龙月手中道:“这是镜宗特制的信物,若遇到棘手难题,让人持此物来寻我们。”
龙月双手接过木盒,眼眶微红:“谢谢宗主,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上前,躬身行礼:“徐公子,柳宗主,此次多亏你们相助,徽族上下感激不尽。往后若有需要,徽族定当全力以赴。”
徐长歌抱拳还礼:“长老言重了。徽族与镜宗本就同气连枝,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众人寒暄之际,天边飘来几朵乌云,隐隐有雷声传来。龙月抬头望了望天空,神色凝重:“看样子,新一轮虫灾怕是又要来了。”
柳清轻轻握住龙月的手,目光中满是鼓励:“别怕,我们相信你的能力。”
徐长歌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微微晃动:“龙月,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龙月后退几步,与一众长老拱手相送:“宗主,大哥,一路顺风!”
马蹄声渐远,龙月望着徐长歌和柳清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直到身旁的长老提醒,她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走,回去做好应对虫灾的准备。”
山谷间,风声呼啸,似在诉说着新的挑战即将来临。而龙月知道,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将肩负起虫皇的使命,守护这片土地。
马蹄声在蜿蜒的山路上敲出细碎的节奏,徐长歌与柳清并肩骑行。
天边残云如血,将二人的身影拉得悠长。离开徽族第三日,远处层峦叠嶂间,一座孤峰映入眼帘,峰顶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到了,”徐长歌勒住缰绳,目光凝重地望着那边山谷。
柳清微微点头,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神色间满是追忆道:“梅师知道你已寻到师娘下落,肯定很高兴。”
二人将马匹拴在山脚下,沿着陡峭的石阶拾级而上。山路两旁,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摇曳,似在欢迎久违的故人。越往山上走,云雾越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行至山腰,柳清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处石壁上。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你留下的禁制还在。”她伸手轻轻抚摸着符文,声音略带颤抖。
徐长歌走上前看了眼道:“希望今后无人再来打扰他。”
二人穿过禁制,继续前行。不多时,一座简朴的衣冠冢出现在眼前。
墓碑上“梅慕华之墓”五个大字刚劲有力,在云雾中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徐长歌和柳清在墓前缓缓跪下,从行囊中取出祭品,摆放在墓前。
徐长歌斟满两杯灵酒,一杯洒在墓前,一杯一饮而尽:“师尊,弟子长歌来看您了。我终究没有辜负你的所托,已经寻到师娘的下落。”
柳清眼中泪光闪烁道:“梅师,您走后,镜宗在长歌的带领下日益壮大。只是……我们时常会想起您。”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吹得墓碑前的纸钱沙沙作响。徐长歌和柳清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风……”柳清刚开口,便被徐长歌打断。
“不对劲,是有人来了。”徐长歌严肃道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剑气撕裂云雾,径直朝着他们藏身的祭台射来。
柳清反应极快,指尖淡淡火焰射出,与剑气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两道身影从弥漫的云雾中显现,徐长歌看清来人不由的一愣,是靳子颜与秦风岚。
靳子颜一袭素白长裙,秀发在风中肆意飞舞,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若万年不化的冰雪。
秦风岚则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剑微微颤动,好奇的看着徐长歌和柳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我道是谁,原来是阁主和秦姑娘。”徐长歌笑道。
柳清见状,也放松下来,双手随意交叠,默默站在他身后。
靳子颜眉头微皱,神色冷峻,不过紧绷的双肩已悄然放松:“徐宗主和柳宗主,没想到会在此处碰上你们。”
秦风岚则俏皮一笑,快步上前道:“尘封阁一别,没想到二位还在南域啊,方才我们贸然破了禁制,没吓到你们吧。”
徐长歌爽朗大笑道:“秦姑娘这身手,比当年可厉害多了!若不是提前察觉,还真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柳清是第一次见靳子颜,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尘封阁阁主。
云雾在山巅诡谲翻涌,靳子颜的视线穿透薄雾,落在那座简朴的墓碑上。
刹那间,她身形一晃,脚步踉跄,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身旁的秦风岚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搀扶,却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靳子颜缓缓挣脱秦风岚的搀扶,脚步虚浮地朝着墓碑走去。
仿佛是踩在刀刃上,艰难而沉重。她的双眼紧紧锁住墓碑上“梅慕华之墓”五个大字,瞳孔剧烈收缩,仿若五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刺进她的心脏。
山风呼啸,肆意吹乱她的头发,她却浑然不觉。
终于,她来到墓碑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溅起一片尘土。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刻字,仿佛在触碰着爱人温热的脸庞。
“慕华……”她的声音破碎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我来看你了,我来晚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墓碑前的土地上。
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往昔与梅慕华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他们一起在山间漫步,欣赏日出日落,一起在月下品茶,畅谈理想抱负……如今,一切都已化作泡影,只剩下这座冰冷的墓碑。
她紧紧抱住墓碑,身体剧烈抽搐,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若要将整个山谷都震碎。
秦风岚眼眶泛红,默默转过身去,不忍直视这一幕。
徐长歌和柳清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哀伤与同情,缓缓走到一旁,给靳子颜留出足够的空间,让她尽情宣泄内心的痛苦。
许久,靳子颜的哭声渐渐平息。她缓缓抬起头,用衣袖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目光温柔:“慕华,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山风掠过峰巅,带着松涛的呜咽悄然远去。
靳子颜伫立在墓碑前,指尖眷恋地抚过碑上镌刻的每一道笔画,仿佛在触碰爱人曾真实存在的温度。
她身后,徐长歌、柳清和秦风岚三人默默凝望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惊扰这份跨越生死的对话。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登上这座山吗?”靳子颜轻声呢喃,嘴角泛起一抹浅淡却深情的笑意。
“那时云雾比现在还要浓,你紧紧牵着我的手,说要带我看这山上最美的景致。”她微微仰头,目光穿越层层云雾,思绪飘回往昔。
“后来,我们挑灯夜读,为了一个符文的释义争论得面红耳赤。”靳子颜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再次滚落脸颊。
“你总是让着我,最后佯装认输,可第二日,又会拿出详实的典籍,证明我理解有误。”
山雾随着她的话语翻涌变幻,恍惚间,似乎有一道温柔的目光从墓碑后投来。
靳子颜仿若有所感应,缓缓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早已消逝的温暖,然而掌心只握住一团冰冷的雾气。
“这些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见到你。”靳子颜声音发颤。
“如今你只让我面对这座冰冷的墓碑,想让承认你已经离开的事实。可今日站在这里,我忽然明白,你从未真正离开过。”她蹲下身子,轻轻拂去碑前飘落的枯叶,动作轻柔得如同在为爱人整理衣衫。
“他们都很出色。”靳子颜扭头看向徐长歌二人,目光中满是欣慰。
“岚儿是我的徒弟,她身怀侠义之心,斩妖除魔,从未有过懈怠。”
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靳子颜缓缓起身,将鬓边的银发别到耳后。
“慕华,以后我会常来陪你,讲讲外面的事。”她温柔凝视墓碑,指尖最后一次轻轻抚过碑上的名字。
“你且安心,这里是我们曾经生活的地方,不久之后我便来陪你。”
徐长歌见状,上前轻声道:“师娘,你节哀,师父在世也会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靳子颜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未从墓碑上移开:“我知道,唉,你们先走吧,我想再陪陪慕华。”
三人对视一眼,默默后退几步,朝着山下走去。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中,靳子颜才缓缓坐到墓碑旁,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笛,吹奏起梅慕华生前最爱的曲子。悠扬的笛声在山谷间飘荡,与松涛、鸟鸣交织在一起,诉说着一段跨越生死,永不落幕的爱恋 。
徐长歌、柳清和秦风岚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下行,靳子颜吹奏的笛声如影随形,在云雾间悠悠回荡。
那笛声起初婉转悠扬,仿若山间潺潺流动的溪流,带着往昔美好的回忆;渐渐地,旋律变得低沉哀伤,似是松涛呜咽,饱含着难以言说的思念与孤寂。
秦风岚脚步渐缓,眼眶泛红,低声道:“师父对梅宗主的思念,竟如此深沉。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默默承受,该有多苦。”
徐长歌神色凝重道:“阁主看似坚强,实则内心柔软。师父的离去,看来对她打击很大。”
柳清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着笛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道:“这笛声中满是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