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郡,守卫森严的离石府城内,灯火通明暖气如春。
睡梦中李信,只感周身冰冷刺骨,如坠深寒的冰窟之中。
绵延万里的黄河中,一头冒着黑色烈焰的骷髅恶虎,咆哮着浮出水面。
黑虎周身湿漉漉的,庞大的骷颅宛若城门楼般高大。
幽森的眼窝中燃烧着惨白的骸火,不断蒸腾着周围的水汽与白雾。
大地上白色的雪地,在一点点融化,地上的骷髅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周围的光与热。
“吼!”摄人心魂的怒吼声自心底传来,这头来自炼狱的凶兽,挟着骇人的森白火焰,一步步向李信笼罩。
黄河水流哗哗作响,岸边骷髅成山,天空中阴云沉沉愈压愈低…
“嘶!”李信心神震动,整个人被凶兽咆哮的气势所慑。
他想挣扎想要怒吼,想要抽出随身利剑,然整个人冰冷而僵硬,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这一幕似曾相识,出现了很多次,虎还是那条恶虎,一身威势却比以往更加凶恶摄人。
被那眸光中森冷的火焰凝视,李信只感整个人如坠冰窟。
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森寒的火焰所笼罩...
“铿锵!”李信猛然睁目,抽出床前的宝剑,眸光森然的环顾灯火通明的寝厅。
“大帅!”典韦猛然推门而入,看着那张惨败无血的面庞:“您没事吧!”
“吾...没事...”
“可是!”典韦欲言又止。
“不用多言!”李信脸色难看,定定的注视着那摇曳的烛火:“第几日了...”
“这已经是第八日了....”
“八日了吗...”
“大帅!”典韦虎目中煞气积蓄,低沉道:“俺虽不懂易术之道,亦知九为极数!”
“若不然...让军师...”
“军师!”李信轻抚着手中宝剑,眸光中闪烁不定,感受着上面的汗渍,沉思良久:“去请军师一行!”
“就说有要事相商...”
“诺!”典韦猛然抱拳,快步出了大厅:“去请贾军师!”
“速度要快...”
“诺!”卫兵不敢大意,迅速领命。
看着侍卫匆匆远去的身影,典韦抬头仰望着天上银白色的明月,心头闪过一抹沉重。
作为贴身侍卫头子,寸步不离的,跟在主帅身边。
大帅虽没有透露分毫,典韦已经隐隐猜到他每每夜半惊醒的原因。
典韦这尊天不怕地不怕的凶兽,是永远弄不会明白,什么叫噩梦和恐惧的。
若世上有鬼神,他可能都不介意与对方碰一碰,可惜鬼神找不上他,也不敢找他。
军中的效率很快,当贾诩夜半被侍卫叫醒,并且通知有重要事情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心腹赶到了离石府城。
大厅中一切如常察觉不到丝毫异样,除了灯火更加明亮之外,可能就是李屠夫那道愈发深沉的身影了。
“主公!”贾诩拱了拱手,而后坐在一旁静默以待。
他搞不明白李屠夫深夜召自己前来何意,却知道主公向来稳重,非大事绝不会深夜打扰。
大厅内气氛沉闷,摇曳的烛火映照出李信那深沉的面庞,让人捉摸不透。
“文和!”李信调息良久,缓缓睁开眸子:“文和,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鬼神之说!”
贾诩心中一惊,瞥了眼面无表的李屠夫,而后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主公作为人主,身系北方千万百姓...”
“吾想听听你的见解!”
“主公!”贾诩理了理思绪道:“鬼神之说源远流长,最远可追溯至上古的蛮荒时期!”
“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
贾诩没有说有没有鬼神,而是引用先贤之言,从人事的角度上来剖析鬼神之说。
他认为主公与其去关心鬼神之说,还不如从实事论事的角度出发。
应当重人事,而轻鬼神,去真正认真的做事,而不是去祈求鬼神的帮助,这样人才会老老实实的尽到自己的职责。
不求鬼神,但又不能否认鬼神的存在,如果民众都对鬼神都不存敬畏,自然也就不相信什么君权天授之说。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恐怕大家都不会甘心被奴役,不相信皇帝是天命所归,很可能会引起大的骚乱,是以子不语怪力乱神...
“唉!”李信心头烦闷,对方说了半天,对自己而言全是废话,索性直言道:“文和,汝直言,世上有神矣,有果报矣!”
“主公,心怀之则有,心正之则无...”
“若吾心有之,该当如何?”
“若心有之,则正视之...”
说到这里,贾诩见主公眉头紧皱,继续道:“主公为北地人主,身系万民之生死!”
“大势在身,鬼神见之,亦要俯首...”
这话可不是说说,有道是杀一为罪,屠万为雄,李屠夫这一生杀了多少人?
贾诩不清楚,也记不清楚,但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屠戮之敌,没有千万也有八百万。
单是太史屠这几个月时间里,在北方肆虐,便背负不下三百万条人命,一身气杀伐之气能摧神魂。
这种情况下,寻常鬼神遇到他们,可能会直接融化。
莫说是遇到李屠夫这位人主,有些东西退避千里还来不及呢,怎敢与之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