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左右两翼的骑兵对决,郭藴中军则显得更加森严,更加让人望而生畏。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夏军步骑合兵,整体为翼形阵势,但中军这个主体却又是另一场景。
中军大阵防卫森严,列阵整齐有序,东南西北中,各有五座巍峨九丈高大的塔楼,矗立茫茫雪原上。
另有九座七丈高塔,和三百六十五座四丈望塔相互依托,然后用一匹匹五颜六色的布绢绸缎,于高空相互串联。
阵型的和正中央,有五根八丈高的旗杆,悬挂着黑、红、黄、绿、紫等五种颜色的方旗。
围绕在高大的箭塔周围,每座中有四十九名五色旗手,号角手,金鼓手,铜锣手,等传讯兵种,为各部传达命令。
当两翼骑兵决战之时,中军大阵的战役也打响了,相对于骑兵对冲的惨烈,这里的战事同样血腥。
“杀!”面对夏军这座森严的大阵,木鲁桦没有丝毫犹豫,怒吼一声,手中长刀高举。
他带着三万乌桓铁骑,直冲夏军正面大阵:“勇士们...复仇...的时候到了...”
“甲骑列前...杀穿他们...”
“冲上去...杀穿他们...”
轰隆隆,铁蹄踏地,刀枪森然,裹着漫天风雪,决然冲阵。
此番,哪怕直面十倍之敌,哪怕直面冲击防守森严的步兵方阵。
纵使埋骨雪原,也要为辽河上惨死的四十万族人,复仇雪恨...
此时此刻,无数乌桓起步,手持枪矛刀盾,红着眼睛,嚎叫着,振奋着,鼓舞着,要让夏军见血。
因为,他们与夏军的矛盾,和仇恨,积累已久,夏军带给他们的耻辱,带给他们的仇恨,只有尸山血海才能洗刷。
甚至对于此次决战,木鲁桦这名乌桓大人,比鲜卑和各部联军,还要来的上心卖力...
当初上谷一战,乌桓八万铁骑全军覆没,大单于丘力居的头骨,更是被李屠夫做成溺器,日夜淋幸...
辽河一战,太史屠麾下的魔鬼骑兵更是踏破乌桓王庭,杀伤三十万族人老幼,丝毫没有人性和底线。
其后逢纪更是亲自带人,上门向蹋顿大单于,敲诈勒索了五万匹战马,和十万年轻女奴。
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三雄,辽东霸主,被一连串的打击,如同丧脊之犬般,萎靡的抬不起头来。
如此种种,可以说是将乌桓人的尊严,彻彻底底的践踏在脚下,三番五次的蹂躏。
此番,乌桓人若不能趁着联军大势,完成复仇,辽东天狼便永远难以抬起头来...
是以,哪怕直面夏军列阵最森严的中军大阵,但木鲁桦依然义无反顾,带着族人冲了上去...
“呼呼!”北风呼啸,旌旗烈烈,夏军已经准备多时。
他们列阵有序,前排士兵张弓以待,后面力士紧握巨盾,严阵以待。
军阵中,一身黑色重甲的郭藴,居于中军前阵,木石砌垒的六丈高台上。
他面色冷然,眺望北方打着激血,冲锋而来的乌桓铁骑。
郭蕴猛然拔出腰间佩剑,怒喝道:“此战,便让这群杂胡有来无回!”
“此战,为死去的袍泽报仇,为北地数十万冤魂报仇!”
“此战当以血洗,洗刷百年的仇怨...”
“此战,我军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万军怒喝,声震苍穹,彰显必胜决心。
此次雪原决战,不但是鲜卑联军渴望已久,夏军各部将领,同样也在期待...
一望无际的雪原,是鲜卑铁骑的主场,是游牧民族的自留地...
但河套,何尝不是夏军的主场,不是夏军的自留地呢...
此番,双方皆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内,决战争锋,是双向奔赴的过程...
“呼啦啦!”随着中军前部,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行起来,曹性更是立于阵前:“刀盾兵,稳住!”
“长矛,平举...”
“弓手...准备...”
“杀!”木鲁桦带着六千乌桓甲骑,三万精壮铁骑,冲在最前方。
万马奔腾,乌桓勇士,眸光充血,逐步与中军大阵拉近距离:“杀穿他们!”
“杀…杀啊...杀给给...”
怒喝如雷,高速奔驰的马背上,木鲁桦身后,三万勇士高举长刀。
高大的骑手,迎着狂风怒雪,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精神亢奋眼眸充血,不知畏惧为何物。
战马四蹄狂奔,两军急速接近,马蹄隆隆踏风雪,百丈的距离不过呼吸之间,转瞬即至。
曹性眸光冷冽,待一百二十步之距时,果断下令:“弓弩手,放!”
“蓬蓬蓬!”
“蓬蓬蓬!”
弓弦震动,中阵中,八万名早已严阵以待的弓弩手,瞬间开弓攒射出一支支森寒的箭矢。
漫天的箭矢,迎着凌冽的北风,逆流而上,穿空激射...
宛若乌泱泱的蝗虫般,取代了白色的飘雪,遮蔽了北部天空...
这一次夏军虽然没有了床弩,但准备充足,弓弩强劲。
采用三段式覆盖射击,一轮便能发射,近十万支箭矢。
“举盾!”乌桓人训练有素,在箭矢袭来之前,举起随身携带的圆盾,护住马匹前身。
一身豪华装备的木鲁桦,更是手举金属铜盾,怒声高喝:“都举盾!”
“所有人,举盾!”
“剁剁剁!”
“噗嗤嗤!”箭矢锋利,如雨点般砸下,瞬间响起复杂的剁噗声。
夏军的箭雨太过密集,甚至比以往在幽州遇见的守城汉军,还要犀利,还要凌厉。
因为,夏军的弓弩更精良,装备更奢侈,士兵更精锐,也更有力气。
相对于节衣缩食,后勤难以为继的胡人联军,夏军可谓是养精蓄锐,粮足精猛。
一日三餐,不是说说,后勤充足不是摆设,此刻两军针锋相对,便将往日里积攒的优势,直观的展现出了其中威力。
纵使如此,乌桓人不惧生死,狂奔的铁蹄,冲锋在狂风暴雪中,一往无前。
随着箭矢密集,他们手中的木盾,被铁簇插满,同时也愈发沉重。
然也就如此了,木鲁桦所部的族人很勇猛,这些是乌桓精锐,披甲律乃是当世少有。
更何况还是手持护身圆盾,他们便有信心冲入阵中,血战肉搏。
然人披甲胄,手持木盾,马儿这种身体庞大的牲畜,却没有那么奢侈。
它们只能仗着皮糙肉厚,和顽强的生命力,顶着漫天箭雨强冲。
“嘶驴律!”在箭雨的洗礼下,一匹匹精良的战马瞬间挂彩,被箭矢激射出一簇簇的红色血花。
这些马匹吃痛狂奔,亦或马失前蹄,摔倒在地,被后续的铁蹄洪流,碾成碎肉。
中军大阵一波箭雨下,便有八百多名乌桓骑兵倒地,然后被奔腾而过的铁蹄踏成肉泥。
这些披甲骑兵,都是乌桓王庭的精锐,正常情况下想要杀他们,至少需要付出六七名普通士兵的性命。
但此刻,却被夏军的准备已久的箭阵洗礼,甚至马失前蹄,活活摔死不可谓不憋屈难受。
但他们依然强冲,要冲入阵中,血战肉搏,试探出夏军的真正实力,为后续的决战,做出贡献。
“匹夫之勇!”曹性眸光不变,继续下令:“弓弩手,继续放!”
“蓬蓬蓬!”
“剁剁噗!”
弓弦再振,又是一波箭雨洒下,带起红色的血花,曹性神色冷然:“再放!”
“咻咻!”
“剁剁!”
马儿是狂暴的,寻常的箭矢,即使射在身上,疼痛的感觉也只不过会让他们更加发狂。
一支两支或许没事,三五支还能忍受,七八支还能勉力冲锋。
然超过一定限度,纵使是战马这种庞大的牲畜,也遭不住。
此番夏军准备充足,正前方有弓箭手弯弓,后续还有强弩手严阵以待,更后方还有四臂脚踏弩上弦。
所以夏军的箭阵很犀利,一波波锥形箭矢,射的更急,射的更多,射的更充足,射的也更有力。
其中冲击和杀伤力,很强劲,也很猛烈,让乌桓人不堪忍受,人马皆倒地呻吟。
没有披甲的战马,没有足够盾牌护住周身的战马,在被几十上百支箭矢正面射中,其中情况自知。
正常对战中,骑兵冲阵迅若雷霆,百步距离转瞬即至。
前面的弓箭手,最多能攒射出三到五支箭矢,这还是在采用多段式,覆盖射击的前提下进行的。
甚至若骑兵有心避战,步兵都摸不到他们的尾巴,只能吃灰。
但此刻,骑兵奔腾,裹着漫天风雪,正面冲阵,必然要面承受更多的箭雨。
“杀!”乌桓铁骑,在牺牲两千多名勇士,后续三万多名骑兵,终于冲到近前。
两军近在咫尺,木鲁桦甚至能透过激荡的雪花,看清敌人反光的黑色甲胄。
“弓手回阵!”曹性眸光沉沉,继续下令:“盾兵顶上!”
“长矛,突刺!”
“长枪,顶住!”
夏军训练有素,在攒射出一波波箭矢之后,后方盾兵列出通道,弓弩手退步间便已入阵。
“噗嗤嗤!”战马奔腾,转瞬即至,带着一往无前的惯性,狠狠的撞在夏军的盾墙,而后被一杆杆锋利的长矛刺成肉串。
“杀!”战马嘶鸣浴血,木鲁桦高举战刀,破开巨木大盾,想要于人群中肆意杀戮。
他们是骑兵,坐在高大的马背上,可以居高临下砍杀。
奔驰如电的战马,不用骑手奋力,裹着惯性,手中的枪矛,就能将敌人捅死。
然想象中的阻碍并没有发生,在破开夏军前阵盾兵之后,木鲁桦只感觉眼前一晃。
夏军防卫森严的前军大阵,竟然主动向两侧分裂,让麾下三万铁骑,轻而易举的杀入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