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要逼死任何人。
呆滞的眼眸缩了缩,我看着妈妈那双疲惫的眼睛,似乎在这一刻有些别的东西在心里萌生。
“想什么呢?”妈妈突然出声,打断了我越飘越远的思绪。
我回过神,却莫名的看着她扯出一抹笑。一边笑着,眼泪一边流淌下来。
妈妈几步进门,蹲在了我身前。
“你还年轻,这世上大把男人给你挑,你还怕没人要吗?”妈妈的声音很轻,抬手抹掉我脸上的泪水,“再说了,你一向要强,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赚钱自己花,往后根本不用靠着男人活。你又不像我似的。”
我顿时忘了掉眼泪,只是愣怔的看着她。
她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在自揭伤疤。
正因为她没有工作,只能靠着爸爸的小卖部过日子,所以她有什么苦难都不能反抗。
可如今,她却自揭伤疤来安慰我。
就像......别人家的妈妈一样。
阿妩也拉着我的手安抚,“就是啊,阿姨说的也没错。我们秋秋长的漂亮,性格又好,还独立自主,根本不怕没人要。学长跟你分手,那是学长的损失!”
“还是一个学校的?”妈妈问道。
阿妩点了点头,义愤填膺的骂起来,“从读书的时候追到毕业,我真无语,我一直以为他是真心的,没想到......”
“不,阿杰不会跟我分手。”
我知道她们想岔开话题,想安慰我,但我心里就是莫名的确定,阿杰不可能要跟我分手。
妈妈和阿妩对视一眼,一时有些无言。
没一会儿,沈盛夏回来了。
她近来找了个工作,在服装店里当售货员,每天就上八个小时,轻松不累。
主要是环境好,不容易引发她的哮喘病。
阿妩和妈妈和沈盛夏通了个气,沈盛夏当即便打了个电话回去请假,说,“走,我现在就订车票,陪你回去收拾东西!”
阿妩连忙说道,“我也去!”
妈妈还得给爸爸做饭,她是绝对走不开的,便干脆给沈盛夏多塞了一千块钱。
“你也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到时候多留两天,陪两个妹妹好好玩一玩再回来。”
实际上,她大概是想让沈盛夏和阿妩带我散散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想。
在以前,我觉得妈妈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她根本不在意我的心情,甚至不在意我的死活。
可从她自揭伤疤来安慰我以后,我竟然莫名又开始给她一分信任了。
我的眼眶微红,在阿杰离开以后,我似乎又得到了很多东西。是我曾经梦寐以求,却一直不能如愿的东西。
所以这一次我没有反抗,尽管我知道阿杰不会想和我分手,可我还是听话的任由着阿妩和沈盛夏带我坐上了回程的高铁。
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且由阿妩带着我们姐妹俩玩了一整天。
我甚至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笑得出来。
在妈妈打电话问我们去哪儿玩的视频通话里,我看着手机里妈妈的面容,莫名其妙就笑了起来。
沈盛夏还特意买了纪念品,说带回去贴在冰箱上,这次旅行算第一次外出旅游。
妈妈听了也很期待,还说会把冰箱好好擦洗,里外都洗一遍。
我们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玩了两天,然后才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把东西打包起来,本来想寄回去,但运费实在吓人,最后决定叫个货拉拉,直接连人带车拉回老家好了。
她们俩还特意陪我去宠物店看了看小哈,牵着它出去玩了一个下午,把小哈都给累趴了,吐着舌头坐草地上不愿意起来。
我曾经以为我和阿杰会是一辈子,可在这一刻,我才发现一辈子实在太漫长了。
一辈子的旅途中会遇见很多人,会发生很多事,但时间总能把许多人冲散,包括两个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
我哭着把小哈送回了宠物店,等我走后,会有人来把它接走。这也许,就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小哈了。
尽管累了一天,小哈还是在进入笼子后疯狂挠门,嗷嗷的哀嚎起来。
我抹着眼泪扭头就走,看都不敢再看它一眼。
阿妩不想和我分开,干脆也把房子退了,把摆摊的东西收拾收拾一起装了车。
在我们离开的第四天,沈盛夏一个人坐在货拉拉的车上,而我和阿妩买了高铁票,同一天一起回了老家。
家里没有我的房间,但我的东西确实又不少。思来想去,妈妈还是决定出钱给我租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唯一的条件是,让阿妩陪我一起住。
但爸爸却很不乐意,在他看来,家里挤挤总能住下,毕竟我还生着病。
饭桌上我没有说话,妈妈却据理力争。
“孩子自己有想法,她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就不回,现在什么都甭管了,她乐意咋样就咋样吧!”
我点了点头,“我想和闺蜜住。”
爸爸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叫你舅舅知道了,又不知道怎么骂我。”
“你要是做的好,我弟骂你干嘛?”妈妈拍着桌子一脸凶神恶煞。
爸爸气得无语,骂了一句,“一个小神经病,一个老神经病,这个家没一个正经玩意。”
妈妈当即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的瞪着爸爸。
爸爸瞬间就怂了,默不作声的扒着饭。
沈盛夏歪着头问我说,“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吧,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只是看见妈妈如今的样子,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搬家那天,妈妈问邻居借了三轮车,一趟一趟的给我运行李。
出租房的阳台光线很好,低头就能看见楼下的路。我站在阳台上晒太阳,阿妩叫骂着指责我偷懒不干活。
我叫了她过来,让她看看楼下忙碌的妈妈,她满脸疑惑,问我哪里不对吗?
我摇了摇头,转而又笑了起来。
“妈妈还是爱我的,对吗?”
阿妩瞬间就沉默了,她不敢给出答案,因为她也怕,如今的景象只是妈妈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