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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顾衣昇语气稍缓,“筋骨疲弱,难免会气力不济。昔有言曰:‘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则生阳,静则生阴。阳气不升,阴气积聚,筋骨何以强壮?”

他有意劝诫,但也并非张口就来,“血脉不通,百病易生,‘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你也不想他日后心悸、胸闷、气短、头晕诸症皆至一身吧?”

季之玥神情动容,“当然不想,我只是想对他好。”

她是想养废他,让他依赖自己,不是真的要废他身体。

顾衣昇见说得动,软声道,“霄儿哥他自幼脏腑失调,脾胃虚弱。”

季之玥打断他,“我应该怎么做?大哥直说便是。”

许文芳跟何婧笙交换了个眼神,何婧笙冲她摇摇头。

顾衣昇冷瞥许文芳一眼,“你当我是在唬人?”

“没有没有。”许文芳尴尬地捏了捏手帕,“人嘛,哪能不动呢,我一天不动都闲得慌。”

季之玥一双大眼睛黑黝黝地地看着他们,内心忽的又涌起了黑色的波涛。

她弯下腰,软萌的脸蛋轻轻贴着顾以霄的脸颊。

她声调凉凉,“不能抱他,是吗?”

顾衣昇表情微顿,他不想操之过急,“可以抱。”

季之玥坐直身,卷翘浓密的扇子睫毛扑闪扑闪,杏眼仿佛飞出了两颗星星,如飞蛾扑火般朝大哥射去。

顾衣昇忽然间心软了一片。

他抿嘴,声音极尽可能的温柔,“一日有十二时辰,撇去安寝的那四五个时辰,我算你七个时辰,白日里你抱四五个时辰,夜里抱五个时辰,余下两三个时辰,交由霄儿哥如何?”

他本以为会收到对方一道黑沉如墨,似看死人般的目光。

不成想,季之玥噘嘴,模样稚气未脱地道,“可是阿霄很快就要去书院了,我也不能再当着夫子学子的面一直抱阿霄了,那样别人肯定会说他的。”

顾衣昇一整个愣住。

许文芳以为他忘了,默默举手,“大哥,你两个月前不是说要送三弟进京城的盛天书院吗?我一时嘴快,说给之玥听了。”

但顾衣昇惊讶的是季之玥愿意放手。

他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虽说,去了书院,要真被抱着求学,霄儿哥也能从容不迫,应对自如。

但有些不必要的争论,能避还是避开得好。

季之玥像是能听到他的心里话,乖巧地点点头。

她摸了摸顾以霄的额头,似是在探他的温度。

顾衣昇眉眼带笑,“别担心,只是疏于锻炼,身体受了寒,冷风一吹,有些头晕而已,倒也不严重。”

何婧笙忙起身,“那我去煮些姜汤,等下大家都喝点。”

“我帮你烧火。”许文芳紧追过去。

房间一下子空了许多。

原来是风邪头晕,怪不得治愈术丢过去,人就困了。

季之玥缓缓吁一口气。

她歪了歪脑袋,见顾衣昇脸色不好,上手隔着衣服碰他的腿,“大哥真的没事吗?”

顾衣昇刚想回她,就发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周身寒意消去,他笑了笑,“腿脚无恙,只是虫子带寒,寒气侵肌,屋里炭火虽炽,也力难驱寒。”

“难怪。”季之玥一早就发现对方像个大冰块发散冷气了。

带寒的虫,她没听说过。

“大哥,你还没告诉我具体应该怎么做。”

顾衣昇鲜少看到她那么认真的表情,既没有攻击性,也不木讷呆愣。

他揶揄,“大哥说了,你能做到吗?”

眼前人不是阿霄,季之玥丝毫不昏头,“大哥先说,我挑我能做的。”

顾衣昇也不恼,缓声叮嘱,“每日早起,散步于庭,习拳,练气,登山,涉水,策马,投壶,射箭,蹴鞠等等,但凡是能活动筋骨的,都是可使人气血流通的。”

季之玥全部记下,乖顺地点头,“谢谢大哥,我明早就督促阿霄走路。”

顾衣昇总觉着一颗心高高提着,“得徐徐图之,别把人累坏了。”

“嗯嗯,大哥好好休息。”季之玥掖了掖顾以霄身上的毯子,抱着他离开。

夜里,喝下一碗姜汤,顾以霄带着满身吻痕,一觉睡到了天亮。

“阿霄,你醒了。”

“嗯。”他迷迷糊糊地起身,抬手,任由季之玥给他穿衣。

墨绿色鹤毛氅子上身,腰间佩戴一块青鱼玉佩做配,玉质温润,青光内敛,佩环一阵轻响。

顾以霄清醒过来,眼神恢复一如既往的清明内敛。

他看着季之玥掐诀,给他们两个人上了个清洁术。

身体一阵清爽,顾以霄下意识地伸出手要抱。

季之玥却搀着他一条胳膊,将他拎起来,“阿霄,你自己走。”

顾以霄抿了抿嘴唇,难得迷茫。

“快点,等下还要去前院走几圈呢。”季之玥拉他走了几步,让他坐到梳妆台前。

她给他束发,动作轻柔,速度却比以往快了很多。

顾以霄拾起盒中的翡翠玉簪,手指修长,指节粉嫩,显得手中的玉都翠色欲滴。

季之玥接过,簪在他头上,眉眼弯弯,“刚好配你衣服。”

深绿翡翠簪,簪身细长,通体无瑕,与他清冷面容相映,眉目如画。

顾以霄想着束完发了,要出门了,得抱了吧?

他再度张开手,几欲抱上她纤长如天鹅般的脖颈。

季之玥欣赏了一下,掐腰,“阿霄,走!”

“???”顾以霄眼眸迷离,神情恍惚。

他起身走了几步。

在季之玥的坚持下,他推开门,一阵寒风吹来,冷得他想缩回去。

“阿霄,走呀。”季之玥牵着他出去。

一袭墨绿鹤毛氅子,氅毛轻扬,宛若鹤羽临风,飘逸出尘。

氅下可见其身姿挺拔,步履从容,然而,清冷出尘只是一时,顾以霄鼻眼很快就变得红彤彤的。

他无奈地看着她,“你今日,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