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件黑色大衣,头顶和肩膀都落了不少风雪,就那么站在门口,眉眼含笑,一瞬不瞬瞧着伍瑞。
远在天边的人猝然出现,伍瑞眨了眨眼,门口的人还在原地,没化成烟飘走,他不敢置信试探着唤了声:“小安?”
门口的人动了动,直直朝自己走过来,摸上伍瑞的额头,语调淡淡:“发烧了?”
人都站在眼前,居然不敢认。
安柏荆的手太凉了,对于此时脑子发蒙的伍瑞来讲,恰好是沁人心脾的存在,足够让人清醒。
安柏荆胳膊一紧,人就撞进伍瑞胸膛。
他什么话都没说,顺势坐在床沿,靠着对方。
男人澎勃的心跳正好在他耳边。
劫后余生,差点就没机会再见他了,谁都无比珍惜这一刻。
良久,伍瑞才开口,语气责备却带着难掩的欣喜:“怎么过来了?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说话时胸腔震动的安柏荆脑袋也跟着轻微晃动,怕压到他伤口,安柏荆退开,在床边的软椅坐下。
“怕你笨,不知道怎么调配用药。”安柏荆脱掉外套搭在椅背:“所以,我配好给你带过来了。”
伍瑞唇角一勾,说一句想他又不会掉块肉。
然而还没等高兴尽兴,这人就来掀他被子了。
“干什么?”伍瑞警惕。
双腿动了下,立马疼的皱起眉头。
“看看伤。”安柏荆不咸不淡扫视他:“不给看?”
“我这打着石膏,也没什么好看的。”伍瑞不敢对视:“上次开视频,你不是也看过了嘛。”
安柏荆叹口气,抽回手顺便帮人把被子盖好,拿上外套就要走。
“干什么去?”刚走了几步,就被伍瑞叫住。
“回北坎。”安柏荆头也没回继续往门口走。
伍瑞:“..........”
眼瞧着人已经到门口了,再不喊回来,真就看不见了。
“给你看!”
门口的笔挺身影此时才停住脚步,但还是没回头:“心不甘情不愿,有什么好看的?”
“......”
伍瑞舔着后槽牙:“我求你给我看。”
安柏荆终于回了头,重新过来坐下。
这一次,没等他动手,伍瑞自觉掀开被子露出小腿等着。
“真就绑着石膏,没什么......”察觉到凉飕飕的视线,伍瑞瞬时闭嘴。
小腿确实都是石膏,上次开视频,安柏荆也见到了,但......
男人的手打算继续掀被子,被伍瑞一把按住:“大腿没受伤。”
安柏荆没说话,直直看着他,一只手打算拿挂在椅背的外套。
“........”按住被子的粗糙大掌最终拿开。
看清被子下的大腿,安柏荆才松了口气。
转而把目光放在床头的抽屉里,从里面拿出检查报告,从入院第一张到最近新做的检查单子,确保伍瑞就目前肉眼见到的这些伤,才彻底放心。
安柏荆看报告单子,伍瑞就看他,纸张把他的脸挡住,只能看见拿着单子的几根手指。
骨节分明,修剪的又干净,手背细微的青筋,还有白皙的一小截手腕,伍瑞都看的清清楚楚。
越看,身体越热。
“小安,我想上厕所。”
护工在的时候,一切涉及到肢体接触的动作,伍瑞都是忍着疼自己干,安柏荆一来,他就跟小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了。
对于普通人骨折后的上下床,或许很难,但对于伍瑞来讲,算不了什么,但安柏荆在这,就另当别论了。
非要人搀扶着他从床上到轮椅,就连推轮椅这种小事,都得安柏荆来。
安柏荆没多想,把单子放回抽屉,扶着人坐在轮椅上,去了卫生间。
“你扶我一下。”
安柏荆抿唇,挪开视线。
“小安,我还想洗个澡。”住院几天,他就几天没洗过澡,今晚别把人给熏过去了。
安柏荆闭了闭眼,也不帮他整理,直接把人推出去,打开淋浴头。
伍瑞随手操控轮椅到门口把门反锁,正好被出来的安柏荆瞧见。
对方什么都没说,拉好窗帘,过来帮人脱衣服。
他俯身,脸正好与伍瑞齐平,轮椅上的人视线赤裸,滑动喉头,嗓音哑的不像话:“拉窗帘做什么?”
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安柏荆直接打断他的臆想:“你要想别人见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我也可以拉开。”
窗帘,伍瑞当然不会同意拉开。
到浴室的时候,安柏荆只是把人推在玻璃门后,拿着毛巾看他:“伤口不能沾水,我用毛巾帮你擦擦,将就一下,好了再洗。”
闻言,伍瑞仰头看他,笑的更加灿烂:“那再好不过了。”
..........
再出来的时候,安柏荆浑身的衣服都被人恶意打湿。
反观伍瑞,神清气爽,但细看,就能看清眼底残留的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这次出来,伍瑞倒是没让安柏荆扶,坐在轮椅上,欣赏湿透的身躯,唇角不怀好意的笑:“衣服都湿了,顺便把澡洗了呗。”
安柏荆没打算搭理他,但也确实不能穿着能挤出水的衣服待一晚上。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见着那个什么都要他亲力亲为的病号,把两个沙发并拢在一起,甚至连被子都整理好了。
见着安柏荆裹着浴袍出来,伍瑞侧头冲他招手。
安柏荆没上当,靠着床沿:“我今晚睡酒店。”
“我也去。”伍瑞说的毫不犹豫。
安柏荆叹气:“伍瑞,你浑身都是伤,腿也不能乱动,节制一点,暂时什么都不可以做。”
这么说,伍瑞就不同意了:“我伤的是腿,不是**。”
安柏荆:“.......不行。”
然后伍瑞就不说话了,操控轮椅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这个时候,正在放烟花。
玻璃上映着伍瑞的脸和他身后裹着浴袍朝他过来的清瘦身影。
伍瑞覆盖搭在肩膀上的另一个人的手,对上玻璃中的眸子:“小安,我们可以行走在日光下了。”
“嗯。”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三个年。”伍瑞最终还是把安柏荆拉腿上坐着。
这一次,安柏荆没有拒绝,他大腿没伤,倒也没把重心全部都压在上面。
烟花登顶,照亮两个男人的脸庞。
两人的胸腔都被说不清情愫填满,谁都无法打扰,谁也闯不进去。
如果说幸福也分等级,那么此时,伍瑞和安柏荆便已经超越了满级。
良久,登顶的烟花稀疏起来,安柏荆才问:“段知同是不是没死?”
伍瑞垂眸:“你怎么知道?”
“猜的。”能让苏软逃走了还冒着危险给他打电话的人,除了段知同,他想不到别人。
“小安。”伍瑞单手捧着他的脸,让人直视自己,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要再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