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既然知晓道义,那又为何还问先生,道义为何物?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胖脸男孩,双手插兜的嘲笑道。
他被众多孩童前后左右地簇拥在一起,之所以如此,并非是因为他的聪颖,相反他是村中学舍中成绩能排倒三的家伙。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的名字:崔书久,或者说,是因为一村之长得名字是一个被称为“崔中弃”的人。
所以,原因自然显而易见,崔中弃的儿子名为崔书久。
闻言,李石云只是淡淡地望着,心里暗骂了一句:“要不是有个好爹,连鸟儿都不是,真是一个讨厌的家伙。”
安吾乡这回没有笑,脸上的表情,让看到的人很难有欢愉的心情,顺着崔书久的话语,淡淡地问道:“是啊,道义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呢?”
大槐树上的枝叶已经不知不觉地吐出了几枝嫩芽,映出了淡淡的绿意。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春雨在空中飘斜,雨水顺着大槐树叶悄然滴落,落到了那片绿意上,滋养了生机,也落到了李石云那乱糟糟的黑发上,但是他没有伸手去擦拭,而是沉思着“我心中的道义是什么呢?”
安吾乡抬头望了一眼头顶正纷纷扬扬地飘落的春雨,叹了一句:“这春雨来的可真是时候。”
说完,也不顾那胖脸男孩讨好的叽叽喳喳语调,懒散地伸了一下腰肢,手中的黄色长条戒尺,也不知不觉地拍动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群山未变,溪水未迟。
李石云越想越觉得体内在涌动着一种特殊的东西,但是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物,只觉得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舒服的,不愿意睁开眼来,只想继续想下去,继续舒服。
“道义是什么呢?”
“什么又是道义。”
“我的道义又是什么?”
当最后一念在心中泛起的时候,李石云只觉得脑海突然有了一种触电的感觉,袭击了全身。
那静静待在一旁的安吾乡,微笑着说道:“这小家伙福缘可真不浅。”
那群吵嚷的孩童们,则是因为这连绵的春雨,都跑到了远处的木亭里躲起了雨来。
崔书久:“那家伙能让这位先生与他同淋雨,此生也不算白活了。”
老气横秋的嗓音,没有引来周围人的反感,其中一位狗腿子还连连夸赞道:“这家伙也就只有这点狗屎运气了,论才智,哪里比得上崔哥你,也不知道那位先生是怎么想的,竟然喜欢上了那个废物东西。”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到了那位狗腿子小孩的脸上,瞬间通红。
“谁,谁打我,看老子不踢断你的小弟弟。”言语粗俗的话语从这位名为王丁的小孩嘴中吐了出去。
胖脸小孩崔书久可不是个善茬,走了上前,将王丁的晃动的脑袋摆正,又是“啪”的一声。
周围的孩子中,一位长相稍显黝黑的小孩,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崔哥,虽然王哥说的可能不太对,但是也用不着再打了吧。”
崔书久扬起了手,就要给那黝黑小孩一巴掌,不过那孩子长得黝黑老实,其实却是一个机灵鬼,很是麻溜地就钻进了孩子群中,不再言语。
崔书久“哼”的就是一声,然后盯着众人,严肃地说道:“你们可知道雨中的那位先生是什么身份,这王丁就是找打,什么人都敢说。”
众人一听,脸上都是一片讶异的神色,心想:“这位先生不就是一个途经此地读过书的儒生吗,虽然说梅角村是边疆小村,但是读过书的儒生虽然少,但终归还是有的,何至于让崔书久如此畏惧,莫非这个人除了那读书人的身份,还有着其他更为惊人的地位。”
很多人都对这位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先生,开始好奇了起来,每个人都想开口追问崔书久更多的内幕,但是都没有开口,实在是被刚才崔书久殴打王丁的几巴掌给吓到了。
“听我父亲说这位教书的安先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武者,临来时,嘱咐了我很多次‘不可顶撞先生’之类的话语。”崔书久讲到这里,就没有再开口言语,而是一脸津津有味地望着众人,欣赏着他们惊羡的神情,不少人还面露悔意,这一切只是因为在此之前,只有崔书久经常向这位安先生请教问题。
现在看来,这崔书久问问题是假,处好关系才是真。
眼见众人又沉默不语了起来,崔书久又指着那倒地捂着脸庞叫疼的王丁说道:“所以,我打他,是为了他好,否则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人尚未作出反应,王丁捂着那已经肿了的脸庞,含糊不清地说道:“怎是,的谢锤哥了。”
崔书久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转头看向了雨中的那位安先生。
安吾乡其实不是一位武者,而是比武者更为强大和稀少的修士,所以刚才在木亭里发生的一切,他自然全都知晓,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幼稚的,何必去纠结呢。
对于那出言略微有些不逊的王丁,纵使崔书久不动手,他也不会的。
在安吾乡的心里这些人只是一群孩子,只是自己漫长的生命里的一位过客,插曲中的一个音符罢了。
让他看重的是眼前的这位在连绵春雨里不知道躲避,还紧闭着双眼,像是在顿悟着什么的赶山少年郎。
突然,李石云猛地睁开了眼睛,在脸上感受到了连绵春雨的缠绵,而刚才那周围的一切也都完全消得一干二净,那种突如其来的暖流也从身体上悄然消散而去。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李石云手里的柴刀早已经悄然落地,他望着不停地被雨水冲刷着的双手,喃喃自语地问道。
“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以后你自然明白,小家伙那道义你想明白是什么了吗?”
李石云抬头望着开口的安吾乡,眼神坚定的道:“道义就是我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