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梵醒来的时候,没看到陆瑾寒。
窗边站着一个人,似有所觉般转过头,就这么和她对上了视线。
看清楚丞的瞬间,姜清梵怔了怔,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你怎么……”她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刺痛,声音发哑得厉害。
楚丞倒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方欣推门进来,“你就别说话了。你想知道他怎么会在这儿?陆瑾寒说,你想让他远离你也可以,但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要让这位楚先生保护你。”
姜清梵面无表情,还想说话,方欣又接过话头:“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挺扛造的。哦对了,祁越不敢来见你,说对你有愧,等你什么时候气消了他再来。”
姜清梵:“……”
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陆瑾寒如愿没有纠缠,她该感到高兴才是。
至于祁越,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方欣问:“这个孩子你还打算要吗?如果不要的话,趁着月份小,现在就流掉,对你、对孩子都好。”
姜清梵有些恍惚:“祁越说的还是别人说的?”
方欣:“是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最主要的是你自己想不想要。”
她身上的麻药似乎还没过,姜清梵脑子里还残留着车子冲下坡时那种失重晕眩的感觉,整个脑袋仿佛被人敲了几棍那样沉闷。
这种时候着实不适合做任何决定,但在她开车冲下坡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了决定,如果孩子还在,她就留下。
如果不幸没了……
她脑子里陷入了短暂的空白,说白了那一刻,她其实没有考虑太多。
此时冷静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恐慌和后怕。
或许她一开始就应该留下这个孩子。
“那就留下吧。”姜清梵看向窗外,窗外天光明亮,刺得人眼睛发酸。
方欣来去匆匆,她有忙不完的事,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楚丞。
姜清梵盯着楚丞看了一会儿,“恢复记忆了?”
楚丞颔首。
“挺好的。”姜清梵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昏昏沉沉地睡去。
楚丞在病房里守了一会儿才离开,出门便看见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的男人。
姜清梵昏迷了两天,陆瑾寒就守了两天,整个人此时看起来阴郁得不行,也因为熬了两个大夜,他眼底全是血丝,下巴上长了一圈青色胡茬。
他靠在椅子上,长腿无处安放。
嘴里咬着烟但没点燃,双眸放空地望着不知名处,像一尊没有灵魂的冰雕。
楚丞轻轻关上门,站定在陆瑾寒身边。
“她醒了。”楚丞压低声音说道,陆瑾寒眨了眨眼,嗯了声。
不需要他特地告知,刚才门开着,陆瑾寒在门口听了全部。
姜清梵半句没提到自己,似乎也不关心他,但是没关系。
最起码,她决定留下孩子了。
这大概是他现在惟一能留在她身边的东西。
陆瑾寒起身,哑声道:“保护好她。”
楚丞:“好。”
陆瑾寒站了会儿,楚丞耐心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了其他吩咐,但好几分钟过去,陆瑾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盯着病床上昏睡的人在走神。
良久,他转身离去。
那背影看起来萧瑟孤独,像一头被迫离开伴侣的狼,走得拖泥带水,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
也许一旦回头,他就再也提不起离开的决定。
陆瑾寒没有去问姜清梵,车子冲下坡到底是意外还是刻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的安危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不论什么初衷,她想远离他的决心不会变。
姜大小姐向来这么倔强,她想做的事,就是拼得粉身碎骨,她也不会害怕。
但是陆瑾寒怕了。
这两天他满脑子都是姜清梵满身是血抓着他,求他放过她的模样。
以前她总是在他面前撒娇,为达目的,少不了用一些插科打诨的手段,从来都是在亲近他,这是继三年前那场冲突之后,她第一次如此决绝地将他推开。
陆瑾寒眼前一黑,胸口传来窒息般的痛,他脚步踉跄了下,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倒,他急忙扶住墙,口腔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强行咽下,缓缓地走向电梯。
不能回头,他想。
一旦回头,他怕自己不择手段不顾一切也要把她囚禁起来,囚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她就算死,也不能从自己身边逃开……
楚丞收回视线,看向病房里的人,片刻后,他敛起眸子,在陆瑾寒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
——
三天后,姜清梵在病房里吃着方欢欢带来的病号餐,从对面墙上电视里看到了陆瑾寒即将和h市首富千金苏沅沅联姻的消息。
叮当一声,勺子掉在碗里,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方欢欢赶紧关掉电视,干巴巴道:“哎呀媒体真是乱说,都是些绯闻八卦,不能当真。别愣着啊,快吃快吃,等你吃完我再给你削点水果,你想吃什么?”
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会显得特别忙碌,方欢欢一秒八百个动作和表情,懊恼的用左手打了个右手的手背。
死手!让你贱得开电视!
姜清梵抽出纸巾,擦去手背上溅上的汤,垂下眼继续吃饭。
喝完最后一口汤,她放下筷子,一抬眸便撞入方欢欢担忧的眸子里。
她哭笑不得地开口:“你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跟他是好聚好散,又不是深仇大恨,他结婚的时候我说不定还得随份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欢欢眼露同情之色,又很快收敛,“不是,谁家好人给前金主随份子啊?他给你多少分手费了?”
姜清梵双手一摊:“很可惜,没给。”
两人凑一块吐槽了陆瑾寒几句,方欢欢看她情绪稳定,没有丝毫介怀,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
天知道她在知道姜清梵先是被陆瑾寒软禁,紧接着又出车祸时,她有多震惊!
从她堂姐那儿知道姜清梵为了离开陆瑾寒不惜以死相逼时,她后怕之余,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这个好友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大多时候吃软不吃硬,陆瑾寒囚禁她,肯定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就算再爱,也不至于犯贱到去喜欢囚禁自己的人。
更何况……
还突然冒出来一个苏沅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