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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一些需要翻耕的故事

我大爷爷问:“我们有那个实力攻打长沙?即使攻得下长沙,能守得住长沙吗?”

“我也觉得,这是冒天大的风险。”连翘说:“赤芍先生的主张,有一块或数十块稳固的根据地,再慢慢扩大,再连给在一起,比较稳当。”

“连翘,你去过江西吗?”

“去过。今年三月,我把我们的农民赤卫队,悄悄地送到了赣南,剪秋的手中。”

“你见到剪秋?他还好吗?”

“唉!一言难尽。要说他好吗,他是团长,赤芍手下的一员猛将。”连翘叹足一口气说:“要说他不好吗,杜鹃的丈夫,京墨,怀疑他是什么Ab团的人,以前当过族长,封建势力的代表,正在审查他。”

“我们家乡,有一句俗话,好的沙锅,不怕雷火煅。我那剪秋兄弟,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一个赤胆忠心、义薄云天、足智多谋的热血汉子。杜鹃这个姑娘,当真是瞎了眼吗,嫁了个什么样的东西?无缘无故,拿个粪盆子,往剪秋头上扣?还有,我儿子瞿麦,怎么个情况?”

“我没有见到瞿麦本人,但我见到了一营长凌泉。我问凌泉,凌泉告诉我,瞿麦副团长,带着车前和菖蒲的两个营,去了福建的连城。我听凌泉说,蒋介石准备与桂系军阀会战之会,腾出手来,叫鲁涤平当总指挥,发起对根据地的大围剿呢。”

“当真是兵凶势围。不过,有赤芍先生坐镇,宁乡那个鲁胖子,鲁涤平,根本不是赤芍的对手。连翘,你在长沙,见过我外甥孙女女贞吗?”

“见过,女贞同志,去年秋天,生了一个儿子。其余的事,你莫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晓得,你们有你们的纪律。我那个姐姐,眼珠子都望长了,只想女贞早日有孩子。连翘,你下次去长沙,见到女贞,请他买一点治风湿性关节炎的西药片,叫阿什么林的。我有一个朋友,得了这种重病,病得不想活了,正需要这种药,救他的命呢。”

“过几天,我要去平江。去平江前,先要去望城,接受省委的工作安排。枳壳大叔,你那点事,我和女贞同志说一下。”

连翘干什么工作,我大爷爷不好问,自己心里晓得,也不能问。

早点吃饭,连翘老婆炒的第一个菜,青椒炒青南瓜藤嫩尖,南瓜花。要想一根南瓜藤,多结几个南瓜,枝蔓分生出来嫩岔,必须摘掉。第二个菜,是虎皮辣椒,拌生了风霉的酱豆子。

吃饭的时候,连翘问:“大叔,你还打算去哪里?”

“我本来是专门到你这里来,打听我儿子瞿麦,还有那个杜鹃姑娘的消息的。”我大爷爷说:“听你讲到剪秋的遭遇,我又想到江西和福建去走一趟。”

“这件事,我相信,只要赤芍先生在掌舵,他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大叔,你不要太操心。”

“我夜里睡觉,喜欢塞起枕头,回忆自己的大半生。”我大爷爷说:“我这一生,唯一做错了一件事,就是没有随剪秋,去当红军。我们西阳塅,有个老倌子,叫做青蒿。他这个人,不晓得论辈分,不晓得尊卑大小,在别人面前,总喜欢称老子,所以,我们都叫他青蒿老子。青蒿老子只比我少了三岁,他在剪秋手下,威之武之,当红军,我当真羡慕他呢。”

“把你留在家乡,剪秋有剪秋的安排。我还不是一样,留在白田?大叔啊。我晓得你这个人的性格,吃一碗米的饭,操一担米的心。”连翘说:“上个月,我去龙城县的云门寺,我见过一个你的一个老乡,他如今,在龙城县当官,你猜一下,是谁?”

“是阉四吗?”

“不是。”

“那我猜不到。”

“是辛夷。”

“是他?他当什么官?”

“龙城县警察局的局长。”

“那我有点想不通,他怎么可能当上警察局长?”我大爷爷说:“四年前的辛夷,他是个隈隈琐琐的懦夫,任何一个人,正眼都不瞧他的一个人,他老婆茵陈打他的时候,只晓得往床底下钻的人,如今。他学到了什么样的通天大本领?”

“大叔,大叔,我这样和你说,你就可以想得通了。”连翘说:“有的人,虽然平时老实,隈琐,胆怯,是他性格的一个面,但不是他性格的全部。他性格还有另外一个面,就是阴险、贪婪、卑鄙。一旦小人得志,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比身边嚣张跋扈的人,做事更毒辣,更狠,更绝。如今的官场上,特别是国民党的警察局,正好需要他这种阴险狡诈的人。所以,他的官,越做越大,就像是屁眼里插蒲扇,一路顺风。”

“你讲得对,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拿我们西阳塅里的土话说,他是阴尸子。”

“辛夷手上,不晓得沾了不少我们同党的鲜血呢!”连翘说:“我们正在寻找机会,收拾他!”

“他有一个儿子,叫做卫茅。按时间推算,应该有八九岁。不晓得这孩子,住在哪里?我们能不能从他孩子身上,寻找到收拾辛夷的机会?”

“我们的人,打听到辛夷和长沙城里的一个婊子,混在一起。但我不晓得,这个婊子,住在长沙哪个地方。”

“这样好不好,我这就去长沙,先打听到辛夷的落脚点,再回来告诉你,你们再拿主意,怎么收拾辛夷。”

“大叔,偌大的一个长沙城,寻找那个一面不相识的婊子,比大海捞针还难呢。”

“连翘,相信我,我有我的办法。”我大爷爷说:“你只要把女贞和蜚零住的地方告诉我,就行了。”

“大叔,我担心你,你一个人去兵荒马乱的长沙,太危险了。”

“怕什么呢?怕得老虎,喂不得猪;怕得老师,读不得书。”我大爷爷说:“年轻的时候,我给做甘肃泉州生意、广州北京生意的老板,当个挑夫子,去过北京城,经常在长沙城里的坡子街,中伙安宿。长沙城的情况,我也晓得一点点。”

我大爷爷背着布褡裢,兜着几个艾叶粑粑,没到一天的功夫,便到了长沙的岳麓山。站在岳麓山上看长沙,橘子洲是一条软趴趴的、刚出土的饿虫,在尚未消退的洪水中,不晓得往哪个方向爬,才是彼岸。

我大爷爷的身上,没有几个钱,只能随便寻一个能避风雨的地方,睡一晚,算一晚。

忽然间,我大爷爷的鼻子,闻到一股鸡肉的香味。顺着香味寻过去,看到一个十来米高的、白色的塔形竖碑,正面嵌铜制的墓碑上,上携着“黄公克强之墓”六个大字。

我大爷爷听剪秋说起过,长沙善化,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叫黄兴,和曾经在武昌放过大炮的广东人孙中山齐名。可惜死得早,葬在岳麓山。

这个黄克强墓,应该就是黄兴墓。

大理石的拜台上,放着三牲祭品,一只鸡,一只鸭,一条鲤鱼;三杯瓷杯里,各盛着满满的酒;还有三碗大米饭,三杯茶,三双筷子。

三牲祭品和茶水,还冒着热水,显然是有人,刚刚祭奠过。只不过上面,沾着一些鞭炮响过之后跳到来的红油蜡纸片。

管他三七二十一呢,我大爷爷说:“黄克强,我告诉你,你未做完的大事业,还需要我们接着做;你吃不了饭菜,我吃了,你不要有什么怨言怨语!”

我大爷爷这种高大威猛的汉子,吃也吃的,饿也饿得。吃饭菜的食量,并不比初唐的薛仁贵差;抗饿的程度,并不比中唐的张巡差多少。

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倾到肚子里,我大爷爷抬头一看,山上有个漂漂亮亮的亭子,老老实实立在那里。

我大爷爷说:“这个世界,说坏也坏,说好也好,老子想睡觉的时候,哪个人,专门给我建了一个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