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干旱,淮青湖里的水位已经降下一多半。
顾洲远笑说,这大名鼎鼎的淮青湖,比自家的鱼塘也大不了几分。
湖两旁勾栏酒肆林立,几人沿着湖边,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这会儿已经是临近中午了,酒肆里已经开始上客。
酒香混合着菜肴香飘散在空中。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店内还不时传出猜拳行令之声。
而一旁的瓦舍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也不知道里面在表演着什么戏目,时不时有喝彩叫好声传出来。
尽管淮青湖已不复从前那般壮阔浩渺,但这里的人们丝毫没受到影响,依旧沉浸在这一片灯红酒绿之中。
干旱也好,其他灾祸也罢,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他们只愿醉生梦死在这湖旁的花花世界里。
有几艘画舫搁浅在湖边。
这些画舫每艘都是上下两层,飞檐楼阁,灯笼高挂,说不出的富丽堂皇。
画舫的雕花窗棂处,挂着些花花绿绿的帘帐,挡住了外面探寻的目光。
不时有穿着清凉的妙龄女子,在画舫里走动着。
侯悦凑到顾洲远跟前,小声道:“你听过迎春楼没有?”
顾洲远一愣。
迎春楼?这个倒的确是没有听说过,但只听这个名字,便知道这是个什么去处了。
况且,侯岳这货是看着那艘最大最漂亮的画舫问的话。
侯岳神秘一笑,露出个谅你小子也没去过的眼神。
“那迎春楼是淮青湖边最大的一家青楼,里面的粉头不仅长得漂亮身材好,一个个的还都本领不凡,有的会歌舞,有的能抚琴,有的擅品箫……”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痴汉的笑容。
顾洲远面色大变,下意识后撤两步,离他远一些。
苏沐风蹙眉道:“侯岳,你什么时候去的青楼?那等风月场所,我等读书人还是少去为妙!”
侯岳嗤笑一声,颇为不赞同。
“谁说逛青楼就不堪了?那是你自己思想龌龊,你以为我逛青楼仅仅是为了欣赏歌舞,喝酒找女人?”
苏沐风看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难道不是吗?
侯岳大喝道:“错!大错特错,咱们文人去青楼是去找寻灵感,跟其他读书人交流诗文的。”
“你不知道有很多经典流传的佳作,都是从青楼里传出去的吗?前朝探花郎宋无欢,还有诗杰元太清,他们都是青楼常客,你能说他们无才无德吗?”
苏沐风一噎,竟无言以对。
顾洲远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哈哈笑了两声。
这时代青楼跟后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跟专做皮肉生意的窑子不一样,青楼属于高档会所。
里面的每位从业者会根据自己的特长,分配到不同领域。
嗓子好的就去做歌姬,身材好的就去做舞女。
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都是最基本技能。
这里的青楼女子,大多都是才貌双全的。
唐朝的四大女诗人中,薛涛和鱼玄机就是出身青楼。
文人墨客本就风骚。
一群文人在一起吟诗作赋,旁边再有几个歌姬舞女祝酒奏乐,岂不是妙趣横生。
其实侯岳也是在装逼,青楼可是销金窟,以他老爹每月给他的零花,去一趟青楼大概要攒上半年。
有一回关昊带着他来迎春楼吃了一回酒,他便时常以过来人的身份,在朋友圈子里吹嘘。
顾洲远摆摆手道:“咱们今天不是去看铺子吗?怎么扯到青楼来了?”
侯岳一拍脑门,“啊呀,瞧我这记性,走走走,那君再来就在前面不远处。”
往前走了一段路,侯岳带着两人在一处木楼前面停了下来。
这里正是淮青湖畔的中心位置。
这栋三层高的楼阁,流檐飞壁,气势不凡。
顾洲远大概看了一下,无论是面积还是地段,都挑不出毛病。
侯岳带着顾洲远两人直奔三楼。
那掌柜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样子是认识侯岳。
见三人进来,忙起身道:“侯少爷,近来少见,不知你今日过来,是……”
侯岳将来意一说,指着身后的顾洲远道:“我这兄弟想买个铺子做些买卖,我一听说,就把人给带你这儿来了,郭掌柜你这价格上可得多让一些,别让我在我兄弟们面前失了脸面!”
“原来是侯少爷的兄弟,失敬失敬!”郭掌柜一听是这人是县令公子的兄弟,自然不敢怠慢。
“不知小公子怎么称呼?”
顾洲远微微一笑道:“郭掌柜好说了,我姓顾,兄弟们都唤我一声顾三,不知你这铺子作价几何?”
郭掌柜脸上挂起灿笑:“不瞒三公子说,我这酒楼位置极佳,装饰又考究,要不是我年老力乏,实在没有心力经营,这酒楼我是绝不舍得沽出去的。”
“不过三公子气宇轩昂!仪表不凡,我这酒楼交到三公子手中,的确也是个好归宿。”
“三公子一看就是做大事儿的人,再说您还是侯少爷带来的,我也不敢开高价,六千六百两银子,凑个吉利数,您瞧怎么样?”
侯岳面色一喜,要说这郭掌柜的今天也是真给他面子了。
他可是听说了,好几波人看中了铺子来谈价钱,磨破嘴皮子,最多也只讲到6900两银子。
他哪里想到,他的面子固然值些钱,但在一毛不拔的郭掌柜这里,绝计是抵不上几百两银子的。
郭掌柜之所以这般好说话,也是因为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等待,他的铺面始终卖不出去。
而且城里的那些有实力也有意向买铺子的人,讲价的时候都被他给得罪死了。
他等着回老家颐养天年,儿子孙子书信都写了几回。
这都耽搁了好几个月,他的信心耐心全都快磨没了。
这才咬牙放血,主动少了几百两银子。
顾洲远也看出来这已经是郭掌柜的底线了,他也不继续费口舌还价。
“我先交500两定银,剩下的等一个月后补齐。”顾洲远言简意赅道。